3月2日，陰

             德州首府奧斯汀                              烏云壓頂?shù)牡轮葑h會大廈

經(jīng)過正午陽光刺眼的東京和黃昏白雪皚皚的芝加哥，我在夜幕低垂的夜半時分到達此行采訪的第一站，德州首府奧斯汀。20多個小時天昏地暗的飛行，讓我在重新回到地球表面時頭痛欲裂、神情恍惚，幾乎不知人間何世。

直到坐在出租車里，車廂里彌漫的清香、歡快悠揚的音樂和年輕司機隨著音樂節(jié)奏一抖一抖的肩膀，才讓我一下子清醒和舒適起來。年輕的黑人司機看上去十分享受自己的工作，雖然只是沉默專注的開車，卻傳遞出輕松自在的情緒。這是在北京打車時從未有過的體驗，我忍不住和他搭訕：嘿，我住的那間旅店遠嗎？

“不遠，Madam，只要15分鐘。”他關(guān)小了音樂回答我，含混的口音不知出自何處。

估計是我時差還沒倒過來，腦筋多少有點短路，我唐突地繼續(xù)問他：“嘿，你投票了嗎？”小伙子沒反應(yīng)過來，詫異地問我，“什么，Madam？”我于是解釋說，我是中國來的記者，來德州報道總統(tǒng)大選的。

小伙子明白了，答道：“你知道么，Madam，雖然我已經(jīng)來德州好幾年了，可是我還不是這里的居民，我沒有綠卡，所以我沒有資格投票，只有本地居民他們才可以投票。”

“哦，那你從哪兒來？”

“我從&#￥%來。Madam，您知道那地方么，那可不是非洲。”

我根本沒聽懂他家鄉(xiāng)到底是什么，禮貌期間我硬著頭皮撒謊：“哦，我當然知道。那是個美麗的地方。”為了避免他繼續(xù)說他的家鄉(xiāng)，我努力把話題繞回來：“那么說，你不在乎下屆美國總統(tǒng)是誰嘍？”

“噢，我在乎。”他說：“可是，即便我可以投票，Madam，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會選誰，您知道，希拉里她很有經(jīng)驗，奧巴馬他。。。噢，我不知道，Madam，反正我也不能投票。”

我猜這位年輕的黑人司機根本就不關(guān)注大選，他對大選的全部認識，不過是媒體轟炸灌輸給他對希拉里和奧巴馬的膚淺印象，他甚至都沒提到共和黨的候選人麥卡恩。

但他倒是被我打開了話匣子，干脆關(guān)掉音樂開始滔滔不絕。他說他一共在3家出租車公司工作過，一共只遇見過一位中國同事，但是“中國人非常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樣出于禮貌而撒謊，他說很想去中國，但他得賺錢，而且他十分喜歡奧斯汀。

在我下車時，小伙子總結(jié)陳詞說：“奧斯汀十分美麗，奧斯汀是個非常棒的城市，Madam，你會喜歡它的。”

我想起波伏瓦在《美國紀行》里寫道，她當年從巴黎到美國入境時，海關(guān)官員在檢查了她的護照后對她說：夫人，您來自一個美麗的國家，現(xiàn)在要進入一個更美麗的國家。

不知是現(xiàn)在的美國人已經(jīng)沒有了二戰(zhàn)后無比膨脹的國家自豪感，還是太多人涌入美國，讓這個國家對來客十分麻木，反正我去年今年兩次在芝加哥入境，遇到的都是神情疲憊的海關(guān)官員嚴肅地問你來美國干嗎。真心贊美自己生活的城市并歡迎我的，反倒同樣是位不屬于美國、對這個國家也毫無話語權(quán)的異鄉(xiāng)人。

這就是我在奧斯汀的第一夜。除了黑人司機之外，霓虹下的街道和賓館房間的大同小異，讓你并不感覺身處陌生之地，也無絲毫大選氣息。連打開電視看CNN的大選新聞，都不令我覺得離大選更近，因為在東京機場轉(zhuǎn)機時，我全部的時間都在看候機室電視里的CNN新聞。

今晨的奧斯汀陰云密布。濃重的烏云緊壓著城市上空迅速的移動，風(fēng)雨欲來的樣子。當?shù)厝苏f，這并不是德州常有的天氣。你不妨拿這天氣做文章，后天就是懸念揭曉的“超級星期二”。

中午跟Karen P. Hughes一起吃飯。這位今年1月剛從布什內(nèi)閣退休，并曾在2004年助選布什連任的藍色眼珠、精力過人的女人，在喧鬧聲與樂隊聲震天啟鳴的小餐館里，大聲告訴我們：奧巴馬會戰(zhàn)勝希拉里成為民主黨的候選人，麥卡恩會戰(zhàn)勝奧巴馬成為布什的接替者。

我隔著好幾人、扯著嗓子問她，這是她的期望還是她的預(yù)言。她遙遠地沖我笑笑就轉(zhuǎn)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