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濟觀察報 王雋/文 三里屯在老北京人的印象里,原先是兩排小平房,幾條小路,接著是一排鄉(xiāng)土氣息濃郁的霓虹燈籠罩的酒吧,后來變成了全國游客們口口相傳的“酒吧街”,是本地人飯后續(xù)第二攤的去處。
有過一陣子的蕭條,被后海搶了風景——有水有橋,喝酒的地方是“看得見風景的房間”;也有年輕人流失到南鑼鼓巷和其他胡同里洋氣的小酒吧去了。這樣的情形到三里屯VILLAGE、那里花園和3.3大廈這三棟挨著的建筑全都露面后,就發(fā)生了變化。
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
在三里屯VILLAGE自行組織的調(diào)查中,現(xiàn)在每個月有200萬人次要來到VILLAGE區(qū)域,其中并不包括晨練的老人和晚上來散步的附近居民。就是這三棟建筑,讓這個城市里的人們養(yǎng)成了休閑時間重新回到三里屯的習慣,卻不再只是續(xù)第二攤酒。
今年4月剛剛接任VILLAGE總經(jīng)理的張卓平是生在上海,長在北京,讀書在英國,工作在香港的“世界人”,他到過很多城市,體會最深的是托爾斯泰的那一句 “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用商業(yè)語言轉(zhuǎn)述便是“成功的案例有許多相似的元素”。
在張卓平的眼里,香港地方小,哪兒都是人,蘭桂坊和銅鑼灣是人群密集區(qū),因為要什么都能找得到;上海的衡山路、湖南路是混搭的,能看到各個時代的建筑風格,有歇腳的咖啡廳,也有精致的店鋪;后海是文化的,是老北京的,有大量手工藝品店鋪,遛彎、打太極的老人和喝酒、劃船的年輕人和睦共處;而VILLAGE不管從建筑風格還是品牌的選擇都是現(xiàn)代的,是把新潮的商業(yè)元素帶入整個三里屯區(qū)域的,讓它更國際化,雖然在市中心,容積率卻非常低,但從建筑角度說,和附近的使館區(qū)、老式居民區(qū)在融合上少了壓迫感,混搭起來,自然多了。
商業(yè)品牌的更新
魏來是一個懂商業(yè)的設計師,是中國設計公司商業(yè)化的領跑者。在他眼里,三里屯VILLAGE的前期設計是成功的。“VILLAGE的概念,在東京的兩個著名街區(qū)你可以找到樣板——從商業(yè)上看像南青山,在建筑風格上幾乎和表參道是類似的,很現(xiàn)代,足夠吸引人。”
表參道和南青山都是日本著名的商業(yè)街區(qū),前者大牌云集,中心廣場是著名建筑師安藤忠雄的作品,容積率不高,大量的玻璃界面,現(xiàn)代感極強,三里屯VILLAGE的主創(chuàng)設計師隈研吾也是日本人,在商業(yè)建筑的設計上和安藤忠雄一樣,青睞這種洗練的奢華感。
關于南青山,人們最有印象的莫過于那家PRADA旗艦店,鉆石式的外觀其實在表達整個街區(qū)的定位:為高端人群服務。一開始,許多演藝界人士和文化名人在南青山置業(yè),有品位的店鋪就越開越多,追隨過來的人群也是有著相當高消費能力的,久而久之,他們養(yǎng)成了來南青山購物、喝咖啡的習慣,奢侈品大牌也就隨之而來。
在魏來看來,三里屯VILLAGE的南區(qū)目前雖然是一些年輕人喜歡的中端品牌,但是在還未完全招商完畢的北區(qū),針對的人群一定會往上走,“當然,也不是誰給的錢多就把最好的店鋪給誰,就像不能把優(yōu)衣庫的位置給一個高端的會所、酒樓,那樣沒有年輕人往里面走了。他們會形成體現(xiàn)自己價值的品牌體系,因為每一個LOGO后面都站著一群人,我們要看到商標后面的文化,和代表著這個文化的群體,VILLAGE只要明確了自己需要的群體,品牌的選擇就不言而喻了。”
魏來的推測和張卓平對北區(qū)招商的決策不謀而合。
在今年的工作年報中,張卓平和他的團隊公布了北區(qū)招商的情況,在第三季度會有50%的店鋪開業(yè)。現(xiàn)在的北區(qū)里,Versace、GiorgioAr-mani的巨幅LOGO已經(jīng)掛起來了,而BV、川久保玲、MIUMIU等在北京并沒有太多店鋪的高端品牌和設計師品牌也會進駐。“另外,從建筑的角度講,南區(qū)是‘胡同’,店的大小、規(guī)模變化大一些,有高低起伏,適合現(xiàn)在的品牌;北區(qū)是 ‘四合院’,規(guī)整些,南北廂房似的,比較適合做旗艦店。”
市民集散地
華爾街工作的Edmond周末都會去紐約SOHO。對于他來說,這個街區(qū)是這座城市的文化標簽,換句話說,紐約的市民文化,有一大部分在SOHO。
曾經(jīng)是窮困藝術家聚集的大廠房,被頗有藝術精神的富人和歐洲游客相中,時常進去溜達,其中不乏有人搬著行李就住下。并且,像Edmond這樣的金融界精英,愿意在百忙中每周都抽出兩個小時專門去晃悠,無疑攜帶著巨大的消費能力。藝術家們很快就被上漲的房租清理出來,商戶進駐,好在覺悟很高,沒有把這里變成小曼哈頓。這里還保留著質(zhì)樸的建筑風格,只不過LOGO以涂鴉、粘貼的形式布滿了整個街區(qū);古董店、家具店、香水店、畫廊、咖啡館和稀奇古怪的雜貨店,像每天都在風里飄揚的各類廣告牌、招貼畫和海報一樣,讓街區(qū)慢慢飽和起來;流浪藝人們不單單是表演,還兜售各種神奇的思想。
在西方的城市里,不管是中心廣場還是面積不大的街心花園,大多是市民階層聚集的場所,從倫敦的CoventGarden到紐約的TimesSquare,多年下來,聚集于此的就是這個城市的氣場。
相較而言,中國的城市里,廣場是紀念碑式的,街心花園越來越形式化,多數(shù)成為老人們活動的場所,真正代表城市文化的人群并沒有合適的集散地。
新三里屯最大的意義,就是為北京提供了這樣一個理想的區(qū)域,讓市民階層把休閑時間放在這里,而且不單是購物。同樣是街區(qū),后海已經(jīng)偏景點化,大量的游客夾雜在本地人中間,三里屯也曾經(jīng)有過游客化的歷史,在VILLAGE等一系列新元素的注入之后,北京的常駐居民回歸了,對于街區(qū)而言,這是好消息。
但要成為一個更好的街區(qū),單有商業(yè)元素是不夠的,街頭表演不能缺少。
在新中國人的常識里,表演一定是隆重的,臺一定要搭起來,要有燈光音響,要正兒八經(jīng)的畫著妝、穿著戲服,而在新中國之前,北京的藝人們也和現(xiàn)今很潮的街頭文化一樣,都是當街就演,留得下觀眾的人才是真本事。聊到街頭表演,魏來覺得這是現(xiàn)在三里屯最缺少的。
“要有人先組織這件事。你不希望有拉胡琴要飯的過來演,那就得像英國地鐵那樣,至少給流浪藝人畫個圈,在圈里演,但這個圈得由VILLAGE或者其他的商業(yè)中心來畫,換句話說,最開始的階段,這藝人得有人張羅,你可以不收他賺到的錢。得讓來這里晃悠的人們有事做,他們停留的時間就會長,慢慢習慣那些音樂、魔術,就離不開了。”
可能還是精英意識作祟,VILLAGE張羅的演出和藝術活動,都還是陽春白雪的,比如香港管弦樂團的音樂會,還有一系列藝術展覽,他們也嘗試和周圍的學校互動,邀請學生們來看建筑設計展,但這離國外街區(qū)里隨意為之的表演,似乎多了些距離,少了點親切感。在他們的網(wǎng)站上,也有“街頭表演”的分類,內(nèi)容是希望有志于進行表演的人聯(lián)絡VILLAGE相關負責人。就像魏來說的,組織者還是要先走一步,把那個圈畫出來,可能就順利多了。
此外,糟糕的交通情況讓人頭疼。“很難停車,一想到這個,我就打退堂鼓,尤其是在周末。”不止一個人這樣表達過對三里屯的兩難感受。
可以給VILLAGE支招,要不就積極和政府溝通,盡快修停車樓;要不就發(fā)出倡議:周末少開一天車,打車來三里屯,逛街、喝酒沒負擔。如果把“不開車”作為一種生活方式宣傳出去,也許收效不錯,這辦法成本低廉,只消在VILLAGE的廣場上豎一塊牌子,值得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