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美兒(Amy Chua),來自菲律賓的華人,現(xiàn)居美國,任耶魯大學法學院教授,還是一名作家。最近,她還因為該書成了世界上最受爭議的母親,美國媒體稱之為“虎媽”。該書講述蔡美兒和兩個女兒、兩條狗的故事。 她身為華裔第二代美國移民,以華人家長對子女的高度期待與嚴格的教養(yǎng)方式來教育2個女兒。在這本書里,蔡美兒坦露了自己撫養(yǎng)兩個孩子的心路歷程,與孩子“斗智斗勇”的過程。兩個女兒在媽媽的嚴格管教和傾心培育下,在學業(yè)、音樂等方面都有卓越的表現(xiàn),在當?shù)乇蛔u為音樂神童。妙趣橫生的家庭故事,激烈的文化沖突,執(zhí)著付出的華裔媽媽,叛逆聰慧的女兒......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1年1月
定價:32元
本書共分三部分,連載為第一部分內(nèi)容。
第一部分
1中國媽媽
2索菲婭
3路易莎
4蔡氏家族
5一代不如一代?
6良性循環(huán)
7“虎”運當頭
8露露的樂器
9小提琴
10牙印和泡泡
11小白驢
老虎——力量與權(quán)力最為鮮活的象征。讓人害怕,也令人起敬。
1中國媽媽
在學習上對孩子施加壓力是否有害?怎樣要求才算“嚴格”?學習上的生動有趣是第一位的嗎?生活在美國的中國媽媽Vs.西方媽媽。
許許多多的美國人,都對中國父母如何能夠成功地培養(yǎng)出不同凡響的優(yōu)秀孩子備感驚訝。他們想知道—“制造”眾多的數(shù)學精英和音樂奇才,中國父母到底做了什么;他們家庭內(nèi)部的結(jié)構(gòu)是什么樣子;中國父母的成功又能不能被他們所復制。
好吧,讓我來揭開這個謎底,因為我就是一個這樣的中國媽媽。
不過,在揭開謎底之前,我們最好還是先來看看下面這些我從來就不允許女兒索菲婭和路易莎涉足的事情:
在外面過夜
●參加玩伴聚會
●在學校里賣弄琴藝
●抱怨不能在學校里演奏
●經(jīng)常看電視或玩電腦游戲
●選擇自己喜歡的課外活動
●任何一門功課的學習成績低于“A”
●在體育和文藝方面拔尖,其他科目平平
●演奏其他樂器而不是鋼琴或小提琴
●在某一天沒有練習鋼琴或小提琴
我總是寬泛地看待“中國媽媽”這個稱謂。最近,我遇到一位超級成功的美國白人小伙子,他來自南達科他州(美國讀者應該在電視上見過他)。在比較了我們各自家庭的“清規(guī)戒律”后,我們發(fā)現(xiàn),他的藍領(lǐng)爸爸,儼然就是一位“中國媽媽”。我還認識一些來自韓國、印度、牙買加、愛爾蘭和加納的父母,他們也完全擁有中國父母的品質(zhì)。相反,我所認識的一些出生在西方國家但有著中國血統(tǒng)的媽媽,她們自覺或不自覺地,卻并沒有成為真正的“中國媽媽”。
我也寬泛地使用“西方父母”這個稱謂。西方父母們林林總總、風格各異。事實上,我只要走出家門就會敏感地發(fā)現(xiàn),與中國父母相比,西方父母教育孩子的方式迥然不同:有的嚴厲,有的寬松。父母們的類型也五花八門:同性戀的,信奉正統(tǒng)猶太教的,單親的,前嬉皮士的,在投資銀行工作的和出身于軍人家庭的……顯然,沒有一對西方父母對教育孩子擁有相同的看法。因此,當我使用“西方父母”這個稱謂時,并不是指所有的西方父母,正如我提到的“中國媽媽”,也不能代表每一位中國母親一樣。
盡管西方父母認為他們要求孩子已足夠嚴格,但他們嚴格的尺度通常很難接近中國媽媽的標準。例如,我的西方朋友們要求孩子彈奏樂器,每天半小時,最多一小時,他們認為這已經(jīng)嚴厲有加了。然而,對中國媽媽來說,孩子們進行彈奏的第一個小時,就像是輕松愉快的熱身,而不停地彈上兩三個小時,那才算得上是“練習”,才具有一定的難度。
盡管我們對文化差異的老生常談已提不起興趣,但在養(yǎng)育孩子方面,的確有無數(shù)研究有理有據(jù)地證實了中西文化之間存在著明顯差異。
一份對50位西方媽媽和48位中國媽媽的調(diào)查研究顯示,70%的西方媽媽認為,“在學習上對孩子施加壓力的做法是有害的”,“父母應本著讓學習變得生動有趣的思路來培養(yǎng)孩子”。可是與此相反的是,沒有一個中國媽媽贊成這樣的想法。大多數(shù)的中國媽媽確信她們的孩子可以在學校里出類拔萃,她們認為“孩子在學業(yè)上的成就反映了家長教子有方”;如果孩子不能在學校里如魚得水,那就“有問題”了,就說明做父母的“嚴重失職”。此外,還有一些研究發(fā)現(xiàn),中國媽媽每天督促孩子進行學習的時間,大約是西方媽媽的10倍。而西方的孩子,則更熱衷于在學校運動隊的活動中拋頭露面、展示才華。
觀察這些現(xiàn)象讓我找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或許有人認為美國的“運動媽媽”與中國的“功課媽媽”沒什么兩樣,那他們可就大錯特錯了。與按照日程表監(jiān)督孩子參加訓練的西方“足球媽媽”相比,中國媽媽相信:
(1)完成學業(yè)總是第一位的;(2)考試中的“A–”是不合格的;(3)必須要在數(shù)學上比同班同學領(lǐng)先兩個學年;(4)絕不能在公共場合夸獎孩子;(5)如果孩子與老師或教練發(fā)生沖突,做家長的必須堅定地站在老師或教練一邊;(6)父母唯一允許孩子參加的課外活動,是那些他們能贏得獎牌的項目;(7)而且必須是金牌!
2索菲婭
在我們這個“華裔+猶太=美國”的家庭,她18個月就認識字母表,3歲閱讀《小婦人》簡寫本并開始學彈鋼琴。
索菲婭是我的第一個女兒。我丈夫杰德是個美籍猶太人,而我是個華裔。這樣,我們的孩子就成了“華裔—猶太—美國”人,屬于一個似乎頗具異國風情的人群。確切地說,在某些社交圈子里,這類人的數(shù)量還不少,尤其是在大學城里。
在英語里,索菲婭的名字代表“智慧”,而這個詞的發(fā)音,很像是我母親給孫女取的中國名字—思慧。
從索菲婭呱呱落地起,她就顯示出極為理性的稟賦和特別專注的能力,而這些品質(zhì)得益于她的父親。當時,尚在襁褓之中的索菲婭總是乖乖地入睡,整個夜晚都不吵不鬧;偶爾啼哭,也有著格外明確的目的。那時,我正在撰寫一篇有關(guān)法律的文章(從我供職的華爾街一家法律事務所休產(chǎn)假后,我拼命地想找到一個大學里的教職——這樣我就不必再重返華爾街了),僅僅兩個月大的索菲婭對此似乎十分理解。在她1歲之前,她都是那么安然而沉靜,只是睡覺、吃東西,并瞪著一雙純凈無邪的大眼睛,看著時常文思枯竭、大腦短路的我。
索菲婭的智力發(fā)育比較早,她在18個月時就認識字母表。我們的小兒科醫(yī)生從神經(jīng)學的意義上否認這種可能性,他堅持說,這只是小孩子的牙牙學語。為了證明這一點,他拿出一張由蛇和獨角獸等小動物喬裝打扮的大大的字母彩圖。醫(yī)生看看圖片,瞧瞧索菲婭,然后再把目光轉(zhuǎn)向圖片。他狡黠地眨眨眼睛,指著一只披著睡袍、戴著貝雷帽的蟾蜍所代表的字母。
“Q!”索菲婭用稚氣的嗓門尖聲地叫道。
“無師自通……”醫(yī)生驚訝地咕噥著。
我在一旁為醫(yī)生的非正式測驗暗暗緊張。終于到了最后一個字母,那是一條飛吐著數(shù)根血紅舌頭的九頭蛇。“I。”索菲婭依然準確無誤地讀出了它。
索菲婭在上幼兒園時就非常出眾,尤其是在數(shù)學方面。當其他孩子還在用創(chuàng)造性的美國式方法,以小棒、珠子和錐形物體等道具學習從1數(shù)到10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用死記硬背的中國式方法,教索菲婭加、減、乘、除,以及分數(shù)和小數(shù),而它們是很難用小棒、珠子和錐形物體來演示正確答案的。
杰德和我結(jié)婚的時候曾達成協(xié)議,要讓我們的孩子說中國的普通話,但遵從猶太人成長的禮節(jié)。(我雖然是在信奉天主教的家庭里長大的,但對宗教信仰并不十分執(zhí)著,因為天主教在我的家庭里并沒有扎下多深的根,是到了后來才有了更多的影響。)回想起來,這真是一個可笑的協(xié)議。因為我的家鄉(xiāng)在中國福建,我自己并不會說普通話,而杰德壓根兒就不信教。我雇了位能不斷和索菲婭說普通話的中國保姆。在索菲婭兩個月大的時候,我們也第一次歡慶了猶太人的“光明節(jié)”(Hanukkah)。
待索菲婭長大一點點,我們發(fā)現(xiàn)她似乎吸納了兩種文化中最優(yōu)秀的部分。她秉承了猶太人永無止境地追求和刨根問底的精神,也從我這里學會了各種各樣的技能。我并不是指任何天生就擁有的技能,而是指那些以中國人的方式培養(yǎng)出的勤奮、自律和自信,并讓這些素質(zhì)不斷拓展的技能。
剛剛3歲,索菲婭就能夠閱讀《小婦人》(Little Women)的簡寫本,能夠進行簡單的歸納,并用中文寫出100個字的短文,還不包括其中的數(shù)字。當我看到美國的父母試圖用一次又一次的表揚,來鼓勵孩子完成那些諸如畫出一條歪歪扭扭的線條或?qū)W會揮舞小棒這樣極其簡單的任務時,我發(fā)現(xiàn)中國父母有兩件事超越了美國的父母:
(1)他們在孩子身上寄予了更高的期望、更美的夢想。
(2)他們更在意自己的孩子在人生路上到底能“走”多遠、能“跳”多高。
我也渴望看到索菲婭能夠吸收美國社會最優(yōu)秀的文化,不希望她像很多亞洲孩子那樣,最后成為機器人似的怪胎—有的孩子從父母那里感受到難以承受的壓力,甚至僅僅因為在國家公務員考試中得了第二名就會去自殺!我盼望她多才多藝、全面發(fā)展,有自己醉心的業(yè)余愛好和著迷的活動,但不是任何小興趣(比如“手工勞動”這種努力方向不明確的活動;或者更糟,去練習敲鼓,最后可能染上吸毒的惡習),而是更有意義、更難掌握、更能發(fā)展高深的藝術(shù)造詣、提高自身潛能的愛好。
基于以上的想法,我為女兒選中了鋼琴。
1996年,就在索菲婭3歲的時候,她張開稚嫩的雙臂,迎來了生活中的兩件新鮮事兒:第一次鋼琴課,還有她可愛的小妹妹。
3路易莎
叫她向東,她偏要向西—我的小女兒就是這樣一個“長著天使面孔的野丫頭”。
有一首鄉(xiāng)村歌曲這樣唱道,“她是一個長著天使面孔的野丫頭”,說的就是我的小女兒露露。說到她,我就不由得想到如何才能馴服一匹狂野奔放的馬。甚至在我懷孕的時候,小露露就經(jīng)常在我的子宮里大展拳腳,并在我的肚皮上留下清晰可見的“霹靂腳”。露露的大名叫路易莎,意思是“聞名天下的武士”。嗨,我也納悶,我們?yōu)楹卧谒绱四暧字畷r就為她取了這么個八面威風的名字。
露露的中國名字叫“思珊”,即指“珊瑚”,隱含著精美絕倫之意。對露露來說,這個名字真是再貼切不過了。從出生的那天起,露露就有著非凡的味覺。她不喜歡專為嬰兒配制的奶粉,對兒科醫(yī)生建議我們喂她的豆奶也十分抗拒,因此常常餓肚皮。與圣雄甘地無私無畏并配合冥思靜養(yǎng)的絕食斗爭迥然不同,腹中饑餓的露露每天夜里都揮舞著小手放聲啼哭。每當我們的中國保姆格蕾絲及時趕來“營救”時,杰德和我都是一副頭戴耳塞、手忙腳亂的狼狽樣。格蕾絲用一種帶有淡淡的鮑魚和香菇味道的調(diào)味汁,烹制出一款口味綿滑的豆腐腦,竟然令露露止住了哭鬧,咂巴著小嘴吃得津津有味。
很難用語言來描述我與露露的關(guān)系,說我們母女間的對陣猶如打一場“全面升級的核戰(zhàn)爭”并不能一語中的。然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露露和我非常相似:她秉承了我火暴的脾氣、伶俐的口齒和從不記仇的個性。
說到人的個性,我并不相信什么占星術(shù)(我認為每個人都不可能回避自己人生道路上的難題),但是中國傳統(tǒng)的十二生肖卻對索菲婭和露露的個性作出了完美的解釋。索菲婭出生在中國的猴年,屬猴之人通常好奇、聰明,沒有什么事情能夠難住他們。生在豬年的人則比較任性、倔犟,其火暴脾氣常常“一點就著”,但卻從不把怨恨留在心里;他們?nèi)皇钦\實可靠、擁有一副火熱心腸的人。而這—正是露露的生動寫照。
出生在虎年的我并不想沾沾自喜、自吹自擂,但是屬虎的人一般氣質(zhì)高貴、勇敢無畏,他們強壯有力、儀態(tài)威嚴,并具有天生的號召力。他們也是一些被命運垂青的寵兒,貝多芬、孫中山,皆是屬虎之人。
我與露露的第一次沖突發(fā)生在她3歲那年。
康涅狄格州紐黑文市,冬日里一個北風凜冽的下午—那年最寒冷的一天。在耶魯法學院擔任教授的杰德忙著工作,而索菲婭正在上幼兒園。我期待著讓露露第一次接觸鋼琴、走進音樂的神奇天地,而那天下午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一頭褐色的卷發(fā)、一雙圓圓的眼睛,還有一張中國式的娃娃臉,露露看起來真是可愛極了。我非常興奮地將她抱起來放到覆蓋著柔軟坐墊的琴凳上。舒舒服服地落座后,我教她怎樣用一根手指頭在鋼琴上彈出一個音符。我示范了三次,并要求她跟著我做。可是露露卻拒絕學做這個簡單的動作,她寧愿伸出雙手,用兩個巴掌在琴鍵上胡亂拍擊。鋼琴發(fā)出恐怖的怪叫聲。我讓露露“住手”,可她卻拍打得越來越重、越來越快、越來越起勁兒。我想將她從琴凳上抱下來,結(jié)果她連蹬帶踹、又哭又鬧地不肯撒手。
15分鐘過去了,她依然號叫著、哭泣著、蹬踢著。終于,我忍無可忍。躲避著她的拳打腳踢,我把這個尖叫的小魔鬼拖到后門,直接扔到了室外的門廊里。
刺骨的寒風在–6℃的低溫中撲面而來,短短幾秒鐘,我就感覺到像刀一樣鋒利的北風似乎刮傷了我的臉。但是,如果孩子桀驁不馴、難以管教,我寧愿要一個聽話的中國孩子。在西方的文化里順從只與狗和森嚴的等級聯(lián)系在一起;而在中國文化中,它卻是一種高尚的美德。
“如果你不聽媽媽的話,你就不能待在屋子里。”我嚴厲地對露露說,“那么現(xiàn)在,你想做個好女孩,還是要待在外面?”
聽了我的話,露露竟然自己走到院子里。她揚起頭來看著我,一臉的挑釁。
我開始有些擔心,因為露露只穿著毛衣、緊身褲和飾有皺褶花邊的小裙子。她不再哭喊,事實上,她安靜得讓人害怕。
“好吧,你想做個乖孩子,”我趕緊為她搭了個臺階,說,“那么現(xiàn)在,你可以進來了。”
可露露卻搖了搖頭。
“露露,別傻了。外面冰天雪地,你會凍壞的,趕快進來吧!”
瑟瑟的寒風中,露露凍得牙齒打戰(zhàn),但她依然搖著頭,用倔犟的神情拼寫出一個無言的“No”。將此情此景看得真真切切的我發(fā)現(xiàn)自己低估了露露。她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小小的她寧愿站在雪地里凍死,也不愿意屈服!
我不得不迅速改變戰(zhàn)術(shù),我知道—在這場戰(zhàn)爭中,針尖對麥芒,我贏不了!我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著,于是掉轉(zhuǎn)頭來,乞求、哄騙加賄賂,終于把露露拉回了屋里。當杰德和索菲婭回家的時候,他們看見露露浸泡在熱氣騰騰的浴缸里,正就著帶蜜餞的核仁巧克力餅,愜意地享用著一杯香甜濃郁的熱可可。
而露露也低估了我—剛剛打了敗仗的我正在重新武裝自己。
戰(zhàn)場已然鋪開,可露露對此卻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