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濟觀察報 湛眉/文 如果聽說最近又有哪個女人因為穿著怪異而被大肆報道、頻頻出鏡,美國觀眾會以為是Lady Gaga,大陸網(wǎng)民的第一反應(yīng)是芙蓉姐姐,而臺灣民眾最先想到的,就很可能是陳文茜。這位有名的政壇妖姬和節(jié)目主持人在Lady Gaga訪臺時曾身著8公斤的面條裝與其斗“艷”,并以鮮花裝飾成首飾和頭飾,代表漂在面條上的蔬菜。她自己對這身裝扮津津樂道、十分自豪,因為面條從她身上滴答流下的情景讓歌壇天后Gaga看傻了眼。同樣是穿著另類,有人被叫做特立獨行,有人被取笑是嘩眾取寵,也有人被佩服是“勇敢做自己”。成者為王敗者寇,在哪個領(lǐng)域都注定是真理。
陳文茜在臺灣成名甚早,20歲開始黨外政治活動,是臺灣民主化運動的第一批參與者;自臺大法律系畢業(yè)后,到《中國時報》做副主編;1995年結(jié)束美國的10年留學生活,回到臺北成為民進黨文宣部主任;1998年,作為唯一上榜的臺灣人被《亞洲周刊》英文版評選為亞洲年度“創(chuàng)造趨勢的人物”之一;2001年以無黨籍身份參選“立法委員”,高票當選;主持多個政論性節(jié)目,被稱為臺灣三大名嘴之一,也被李敖認為是他所見過最聰明的女人。
以刻薄出名的李敖對人做出這等評價,無論是否客觀,已不僅僅是難得,簡直堪稱稀有,也因此,這句話成為陳文茜在各種訪談中被不斷提起的話題,甚至這句評價本身就被當作她的個人簡介和人生注腳。被問起對這句話的看法,陳文茜的回答很討巧:我做過最聰明的事,就是交了李敖這個朋友。答得不喜不怒,問得沒著沒落,現(xiàn)實中的陳文茜,到底算不算聰明?
以經(jīng)歷而言,答案無疑是肯定的。她自詡聰明,也做過很多聰明事。離開傳媒選擇政治,是因為覺得媒體失去了骨頭,既然這樣,“與其讓很笨的人來統(tǒng)治我,不如我去統(tǒng)治很笨的人”。從政期間,她被認為是可怕的——最懂得利用媒體力量的“政治人”,也是最懂政治的“媒體人”。之后決心與宦海生涯訣別,因為意識到,“政治需要的是庸才,創(chuàng)作才需要天才。”
在陳文茜的特點中,比聰明更毋庸置疑的是自信。無論是主持節(jié)目,還是寫書,陳文茜多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文茜小妹大》、《文茜半生緣》、《文茜語錄》、《文茜的百年驛站》等。與這些書的“熱鬧”相比,《只剩一個角落的繁華》顯得孤寂很多,正如她透過書封所要傳達的——內(nèi)封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女,卻又用外封將其整個遮住,只留一個硬幣大小的方孔,透過這扇“小窗”,僅可窺衣袂一角,繁華被限制在了一隅之地。
這本匯集陳文茜對世界經(jīng)濟、社會觀察的隨筆集是她首次在大陸出書,而在臺灣,這不是陳文茜的第一本書,甚至也不是最新的一本。之所以選擇出版它,其實是因為陳文茜“不希望留給大陸讀者的第一印象是,我是一個老的文藝女青年。”她在書中以全球視野為出發(fā)點,論及當代被廣泛關(guān)注的歐債、美元、中國發(fā)展等問題,雖然仍難免透露出帶有文藝氣息的筆法,但已無愧為一本經(jīng)濟讀物。
陳文茜寫完這本書的時間是2011年底,在道瓊斯指數(shù)接近一萬三,大陸CPI過高的背景下,她的目的是希望人們可以從小背景下走出,睜眼看世界。每個人都在面臨很多疑問:為什么我們的生存空間被擠壓?為什么我們的機會在減少?而她想做的,能做的,就是提供更多的視角。“把中國拉出中國,這句話聽起來是矛盾的,但從世界的角度看中國,其實更容易找到問題的答案。個人的困境不僅僅是個人的困境,而是時代的、整體的困境。”這一點,她確實說到了,也做到了。
當然,沒有人能一輩子做“聰明”事,陳文茜雖然在臺灣炙手可熱,但廣為大陸網(wǎng)民熟知則是源于她在2010年香港書展上對韓寒的批判。應(yīng)該說,陳文茜雖有才華,但并不圓滑。韓寒關(guān)于上海世博會的一篇博文,讓她覺得憤慨,“韓寒批評上海世博的一句話被國際多家媒體轉(zhuǎn)載”,“作為上海市民,韓寒看起來蠻帥,其實沒有多少文化底蘊。對于上海世博的無知,顯得淺薄和沒文化”。因為這番言論,她成了韓寒迷的公敵,也成了眾矢之的。這件事被一再提起,她也只得一再重申自己的觀點,并強調(diào),“韓寒應(yīng)該珍惜自己的影響力”。
作為旁觀者的粉絲急于爭辯,當事人其實并不介意,韓寒只用一句“不與女生爭辯”回敬,“看過陳女士很多節(jié)目,個人很喜歡她。”韓寒此舉可能并非出自輕視,陳文茜也早過了因為女性身份而被小看的時代。最初進入仕途時,陳文茜遇到一位女性朋友,對方雖然沒有視力問題,卻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中性而戴上了眼鏡。因為在男性主導(dǎo)的政壇,這樣更容易獲得選票。在陳文茜看來,這樣便是放棄了女性的權(quán)力,從政是為了幫助別人爭取權(quán)力,但一個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放棄自身的權(quán)力,豈非很可笑?她自己進入政壇,便依舊我行我素,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稍顯夸張。當有人問她是否故意,她就笑著答道:不,我只是一向如此。
人的一生,不變比變更難。陳文茜游走的領(lǐng)域一直在變,從傳媒的各個領(lǐng)域,再到仕途;她的視角在變,正如她告誡年輕人,要學會在學科間跨界;她的關(guān)注點在變,從歷史到經(jīng)濟,從中國到世界。但一直以來,她對自我的堅持從未改變,無論是表象那些華麗與夸張的衣著,還是內(nèi)在那些固執(zhí)和拒絕圓滑的勇氣。她做過最聰明的事,當然不是交了李敖這個朋友,而是選擇坦然做自己,這點,永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