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丁力/文 我們反復提到2020年，仿佛要預言那時又將有一個世界末日。不，這里不談末日，只不過預測8年之后的世界。在這樣的時間跨度中，一件原來不起眼的小事可能慢慢發(fā)酵為大事；某一年的大事件在第二年看起來也許只是小事一樁，遑論8年？而且，誰知道今后會發(fā)生什么更大的事件？

預測可分為兩大類：較為樂觀的和較為悲觀的，后一種可能往往離我們更近。在各大宗教的描述中，地獄比天堂更生動；在但丁的《神曲》三部中，《地獄》篇遠比《天堂》篇精彩；馬克思沒有從細節(jié)上推介共產主義，但我們都經歷過社會主義的一種。本文不注重樂觀的前景——好事的到來總是受歡迎的，無論事先是否有通告。較為悲觀的前景更為重要。決策者盡可能多地收集信息，在了解的基礎上為壞的可能性做好準備，并努力扭轉和利用。

在預測的時候，我們既要考慮到各種可能性，還要找到中國的位置。因為預測能夠改變未來，所以我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非常重要。在不脫離現(xiàn)實的前提下，這樣就能夠把愿望與可能性結合起來，促成實現(xiàn)符合愿望的可能性。以下預測以中國的國家利益為出發(fā)點。當然，有一點必須澄清：國家利益絕不是少數(shù)人的利益能夠代表的。

一個團結的東亞

在這里，“東亞”是一個泛稱，指一個以中國為地理中心的廣泛區(qū)域。簡而言之，“東亞”包括歐亞大陸東部和太平洋西部。中國是如此劃定的區(qū)域的地理中心，但不是它的政治中心或其他什么中心。在東亞，有影響力的大國不止中國一個，當然還少不了無處不在的美國。

東亞是當今世界上最具活力的地區(qū)，也是局勢最復雜的區(qū)域，到2020年將變得更加復雜。中國的外交能力將經受嚴峻考驗，而目前的局勢顯然已經超出了中方的應對能力。周邊局勢日益困窘，以致中方有了“被包圍”的感覺。除非中國把它們都改造成敵人，這些國家不會協(xié)調一致與中國為敵，但也不要指望它們緊密地團結在以中國為核心的周圍。

中國需要一個和平與繁榮的東亞，而這個前景取決于各國的團結。中國是本地區(qū)經濟、面積和人口數(shù)最大的國家，也是處于地理位置中心的國家，因此對此負有最重大的責任。但中國絕不是獨立雞群的仙鶴，必須與其他國家密切合作。為了承擔責任，中國需要擺攤子開練，勇于插手地區(qū)問題，維護地區(qū)的和平與繁榮，而不是站在一邊一再重復毫無意義的外交辭令。

妨礙中國發(fā)揮更大作用的一大障礙是中國與鄰國的領土和領海爭端。中國當然要爭，同時也不必過于計較“一地”的得失；不排除動武，也要考慮到長期后果。中國比任一鄰國都更有能力應對長久沖突，但還要弄清楚重點是贏得沖突還是贏得未來。沖突中的勝利不能加大中國未來的強大與繁榮，一個團結的東亞卻可以大大增加這種可能性。雖然邊界總是變動的，但一旦解決，就不應該把結果當作權宜之計。倫理道德（雖然這個詞聽起來非常不合時宜）是地緣政治中的一個重要部分，一個成熟的國家應該恪守承諾和條約。

日本的民族主義處在上升階段，而民族主義的興起將加大國家間的對抗，減少緩和的機會。當經濟不景氣、政策乏力的時候，政客們就會做出特別愛國的樣子，煽動民族主義。這不是日本一國的問題，而是東亞的普遍現(xiàn)象。到2020年，民族主義的力量將更強大。

印度是一個有潛力的大國，也是與中國有領土爭端的有核鄰國。印度或許不足以單獨與中國抗衡，但足夠構成一個巨大的牽制力量。到2020年，除印度之外，越南、印尼等國家也將在國際上發(fā)揮比現(xiàn)在更大的作用。如果中國的發(fā)展速度減慢，其他一些國家就可能趕上來。

朝鮮是東亞的一大熱點。如果一切順利，到2020年，朝鮮將獲得成熟的遠程導彈發(fā)射及核彈頭運載能力，可用來打擊它的所有敵人。問題是，饑荒不斷的朝鮮能夠堅持到那一天嗎？如果不能，朝鮮將內爆還是外爆？半島將再次陷入一場大戰(zhàn)，還是實現(xiàn)和平統(tǒng)一？統(tǒng)一后的半島將對中國提出什么要求？如領土和領海要求。

統(tǒng)一貨幣是國家間團結的一個里程碑，東北亞國家曾經探討過這種可能。近來這個前景似乎變得遙遠了。

一個分裂和對抗的東亞將使中國疲于奔命，失去許多發(fā)展機會，隨之喪失很大的長期競爭力，而對手在隔岸觀火，將坐收漁人之利。那么，到2020年，中國是否有能力團結這個復雜的地區(qū)？答案是可能。這個可能性取決于中國自我改變的力度——必須非常大才行。

一個強大的歐洲

歐洲是西方的一部分。不過，西方從來不是一個整體。在20世紀初，德國還不是“西方”，現(xiàn)在連日本都是“西方”了，而這兩個國家都曾激烈地反抗“西方”。這樣看來，中國在地理上并不在西方的東方，而是在西方的中間。俄國的情況也差不多。俄國在東西方之間搖擺了兩三百年——很多俄國人把自己的國家當作東方，要保持他們的斯拉夫傳統(tǒng)。這種掙扎是多余的，“西方”的日本很好地保留了傳統(tǒng)，思念唐朝的人可以去日本一發(fā)懷古之幽情。

由于地理的分割，歐洲沒有一個至高無上的權力中心，長期陷入分裂和爭斗。地理的優(yōu)勢使歐洲率先進入現(xiàn)代文明，但激化的爭斗導致了世界大戰(zhàn)。歐洲人接受歷史教訓，團結起來組建聯(lián)盟。在某些方面，如統(tǒng)一貨幣，一體化的步子快了。一些歐元區(qū)國家爆發(fā)了主權債務危機。歐元區(qū)分裂的可能性現(xiàn)在減少了，但產生危機的機制并沒有根本改變。到2020年，當前這場危機已經過去，可是如果沒有徹底的改革，那時或許又已迎來另一場相似的危機。歐洲危機給我們的教訓是：良好的福利制度是必要的，但必須是有限的，不能損害勞動熱情。

歐盟是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卻很少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這主要是因為它的一體化進程還在半路上，難以作為單一主體采取行動，而一些國家（主要在南部）還比較落后。德國是最有實力領頭的國家，卻不能夠完全放下歷史包袱。

雖然有許多限制，到2020年，歐盟仍將在國際上發(fā)出更大的聲音。當前中歐之間的沖突，如在人權等方面的對抗，那時已經消失。

在可預見的未來，中歐之間不存在大的地緣政治沖突，所以一個強大的歐洲符合中國利益。歐洲有技術和資金建立一支強大的全球投射力量，一度也有過這樣的計劃，后來擱淺了。如果歐洲成為一支全球力量，它必然更是西半球力量。有了歐洲的全面參與，全球地緣政治中的聲音將更多元化，中國受到的壓力將減少——前提是中國與歐洲的價值觀不能相差太大。

國際政治的游戲規(guī)則是在歐洲確立的。一些國際政治學家認為，今后的世界將類似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的歐洲。2020年將證明這個預測是正確的，不必等到更晚的時候。在一戰(zhàn)之前的百年，歐洲國家之間彼此爭斗，卻大致保持和平。德國在戰(zhàn)爭中誕生和崛起，鐵血宰相俾斯麥注重維持均勢，他的要求很有限。學習一戰(zhàn)之前一個世紀的歐洲史將使我們受益匪淺。

一個繁榮的美國

美國正在極力維持一個帝國的架子。為了應對中國，美國重返亞洲。這不是在未雨綢繆，美國顯然認為亞洲已經是陰有小雨了，它要預防大雨。按照規(guī)劃，到2020年，美國將把軍事力量的60%放在亞太地區(qū)。雖然矛頭明顯指向中國，美國官員對此舉的目的卻閃爍其詞。

12月，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提交了一份報告。這不是一份用來取悅總統(tǒng)的報告，奧巴馬總統(tǒng)也不是在馬屁精的哄騙中成長起來的。報告預測，中國將在2030年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在對比實力時，美國人一般都會低估本國，這個預測和評估也許接近事實——前提是這18年中沒有大的變化。美國此前已經在為地緣政治進入多元化時代做準備。

美國具有許多其他國家無可比擬的優(yōu)勢，比如在高等教育、科學研究、技術創(chuàng)新、社會開放等方面，這些優(yōu)勢在今后很多年都不會被削弱。由于這些優(yōu)勢，未來的一場科技革命或產業(yè)革命將重塑美國的競爭力。不過，在全球化時代，其他國家不會落在美國后面很遠。

美國還是一個有傳教士熱情的軍事帝國，信奉武力。即使在經濟地位下降之后，美國仍然能夠長期保持軍事技術和軍事力量的優(yōu)勢。

美元和軍隊是美國作為全球力量使用的大棒，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與遍布全球的美軍基地相比，美元的國際硬通貨地位更是美國地位的基礎。與美軍相比，美元更脆弱；不過沒有美元的支持，美軍不會如此強大。如果世界各大區(qū)域內的統(tǒng)一貨幣取得實質性進展（需要成熟的條件。參照歐元的情況，勉強為之將遭遇挫折），美元的地位將受到損害，美軍將跟在后面受到內傷。

中美是重要的貿易伙伴；美國的技術在促進中國的發(fā)展和進步，如互聯(lián)網。美國經濟的衰退不符合中國的利益。中國需要一個繁榮的美國，一直到2020年和2030年之后很久。美國的繁榮將不再依靠美元和美軍，但在2020年的可能性不大。美國承擔了一些有益的全球義務。如果放棄對軍事帝國的追求，美國將成為一個更好的美國。以美國的本性而言，主動放棄是不可能的，但實力的相對下降將減少美國的動武沖動，對世界有益。

一個民主的中東

一神教起源于中東，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都是一神教的一支，前者的創(chuàng)立比后者早了近600年。如果參照基督教的發(fā)展軌跡，伊斯蘭世界的世俗化進程大概需要幾個世紀才能大致到達西方現(xiàn)在的模樣。西方內部也不一樣，美國的主流信仰是基督教新教，它的世俗化程度低于西歐國家。所以，在當前的“文明的沖突”中，美國代表西方的基督教世界沖在前面。

如果實行政教分離，正常的宗教感情不僅不會妨礙民主建設，還會產生有益的社會力量，對政治形成必要的制約。中東民主化進程在暴風雨中前進。現(xiàn)在斷言中東民主的穩(wěn)固也許還有點早。在驅逐了專制者的國家，圍繞著真實的選舉、有效的憲法出現(xiàn)了爭執(zhí)和抗議。選舉和憲政是民主的要素，爭執(zhí)和抗議是民主的過程。由此可見，民主確實已經在中東生根發(fā)芽。

如果民主化進展順利，阿拉伯世界的一體化也將有起色。在后殖民初期，阿拉伯國家有過聯(lián)合的嘗試，但失敗了，繼續(xù)是陷于內斗的一盤散沙。專制者絕對容不下另一個同行，盡管不在他的臥榻之側；而人民一般并不排斥人民，特別是他們在各自的國家安居樂業(yè)的時候。現(xiàn)在是新制度與公民的磨合期。恐怕要到2020年前后，民主的阿拉伯國家才可能形成一股強大的合力，而土耳其、伊朗、印尼等其他民族為主的伊斯蘭國家也將壯大，與之呼應。這些國家不太可能以中國為對手。幾百年來的帝國擴張、殖民奴役、宗教沖突，中東人的這些痛苦記憶都與中國無關。

中東的團結與強大取決于民主化的成功，到2020年前后，局勢將見分曉。

一個做“俄國夢”的俄國

普京的夢想是恢復往日帝國的榮光。但普京是現(xiàn)實主義者，不會耽于美夢不醒。在國際舞臺上，普京要使俄國投射出比它實際更大的影子。因為蘇聯(lián)的原因，這個影子在中國最大。

在蘇聯(lián)解體之前，俄國一直在擴張。俄國現(xiàn)在有意以某種方式收復失地，在前蘇聯(lián)地區(qū)擴大影響，組成一個以俄國為首的緊密的地區(qū)集團。對此，美國已經表示了警惕，提出了警告。其實，俄國擴大勢力范圍的空間有限。因為敘利亞革命，俄國還將失去唯一的海外基地。

如果俄國不能夠把勢力范圍推進到中歐，就不可能恢復往日的帝國風采。由于北約和歐盟東擴，把俄國西進的路堵死了。很多年前，德國的一位政治家說他不期望俄國加入歐洲。他說，那就像一頭熊跳進了浴缸，洗澡水都被它擠出去了，人和熊都洗不成澡。歐洲的體量不足以接納俄國，而西方與俄國在“中歐”一線以及其他地方爭奪影響力的斗爭還將繼續(xù)。

近年來，俄國加大對遠東地區(qū)的開發(fā)，部分是為了國內的均衡發(fā)展，部分是提防中國。莫斯科在遠東投入了大量資金，還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主辦了亞太首腦會議。但遠東距離俄國的核心區(qū)（莫斯科—圣彼得堡一帶）實在太遠，中間隔著遼闊的西伯利亞。俄國遠東幾乎是一個“孤子”，即使得到很好的開發(fā)，也不能改變與本土的疏離。這是過度擴張的一個例子。

俄國是一個軍事擴張帝國。如果不能擴張，或不能至少維持現(xiàn)有勢力范圍，俄國可能繼續(xù)解體。俄國總統(tǒng)普京明白這一點，他特別注重增加俄國的威懾力。但是，如果沒有強大的經濟實力作為支撐，他的努力很難收效。而且，年齡和背傷使他不再適宜扮演硬漢——俄國的一個形象。治國更需要智慧。普京希望帶領俄國到2020年以后。他通過國家權力的旋轉門，繞回來再次擔任總統(tǒng)，引起廣泛抗議。也許，貪戀權力的普京就是俄國問題的一部分。

俄國的出口以能源和軍火為主。8年之后，這些產品是否還有強大競爭力？美國正在經歷一場能源革命。至于軍火，俄國自己都開始進口了。這些變化將削弱俄國的經濟和影響力。

雖然有諸多不利因素，俄國仍將繼續(xù)努力與其他大國分庭抗禮。直到2020年之后很多年，中國的形象都將大于真實的實力，而一個多元化的世界將減少中國受到的壓力。俄國在努力維持這樣一個世界。所以，在今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俄國的強盛是符合中國利益的。

非洲和南美

中國須避免過度擴張。擴張不僅指派遣海外駐軍，還包括資源的使用，如消耗金錢、人力等有形資源，道義、外交等無形資源。這些資源雖然不是不可再生的，再生的速度卻很慢。

非洲和南美是中國曾經發(fā)誓要解放的“亞非拉”的組成部分。即使到了2020年，耗費巨資，在遙遠的地方刻意地樹立中國的影響仍然為時過早。我們須明白，這個世界不是沒有中國就不可以。自由貿易足以保證中國的需求，不需要更多。中國有必要在遠方發(fā)展平等的伙伴國，但不是整個地區(qū)。召集地區(qū)所有國家的領導人開會，向他們派發(fā)紅包，這是過度擴張。

飽受暴政、戰(zhàn)亂、饑荒、瘟疫長期侵擾的非洲，近年來開始呈現(xiàn)良好的發(fā)展勢頭。南美正在走出暴力革命的怪圈，雖然仍有一些例外的地方。南美和非洲有很好的發(fā)展?jié)摿Γ灿懈髯缘牡貐^(qū)大國，2020年的形勢可能更好，在全球的地位更加重要。中國雖然不能過度擴張，卻有必要有選擇地提前布局。

中國如何到2020？

最后談中國。中國是全球地緣政治中的最大一個變數(shù)。如果中國發(fā)生了大的變化，關于世界局勢的各種預測都不得不從頭再來。

宣傳機構的受眾總能非常及時、非常充分地被告知其他國家的任何麻煩，有時是不存在的麻煩；他們對本國的問題卻往往不甚了了，常常對不存在的大好形勢很滿意。由于信息閉塞，對中國做出預言容易，做出預測卻很難，說出預測更不易。2020年的情景是在此之前人們的努力和偶然性塑造出來的。與其臆想美好的2020年，不如探討如何走向2020年。

第一步是認清當前形勢。毫無疑問，中國正處在一個極其關鍵的轉折點，暴露在多個重大風險之前。這些風險有一個共同點，都有“不可持續(xù)性”。不可持續(xù)的局勢正在迅速惡化。

中國經濟增長依靠廉價勞動力，其數(shù)量將快速下降。到2020年，誰將為中國工作？即使現(xiàn)在改變人口政策，也要20多年后才會收效。“計劃生育”的關鍵詞不是“生育”（實際上是“節(jié)育”），而是“計劃”，這是計生行業(yè)官僚的利益所在。官僚的既得利益就是改革的阻力。養(yǎng)老金是我們的未來保障。據社科院報告，2012年個人養(yǎng)老金賬戶的虧空達到兩萬億元，5年翻了一番。如果持續(xù)虧空下去，到2020年，孤苦無依的中國人將如何養(yǎng)老？

資金是經濟的血液，也是國家的血液。據全球金融誠信組織的報告，2011年經由非法途徑從中國往外轉移的資金達6020億美元，2000年到2011年的累計總額高達3.79萬億美元。中國在大量流血。此外，很多富人已經移民，或正在考慮移民。他們在逃脫什么？

一些人移民是為了孩子的教育。沒有合格的教育，就不可能有發(fā)達的經濟。經濟的生命力在創(chuàng)新，產業(yè)革命，高端產業(yè)向發(fā)達國家回流，底端向東南亞等國轉移，中國是否能夠跟上產業(yè)革命？政府還在鼓勵海外投資，四處撒錢，卻挫折連連。即使中國仍然能夠做世界的加工廠，被破壞得千瘡百孔的環(huán)境還能夠支撐到2020年嗎？

中國有世界上比較嚴重的社會不平等，貧富差距在世界最大之列。權貴們必定堅持到最后一刻。腐敗已經強大到很難戰(zhàn)勝，危機將繼續(xù)加深。

據發(fā)改委消息，到2020年，官方將向“城鎮(zhèn)化”投入40萬億，每年都投入一個4萬億，不，是5萬億。在中國的特殊語境中，“城鎮(zhèn)化”就是房地產開發(fā)。可以預測，失地農民將更多，而通貨膨脹將繼續(xù)高漲。

中國外交困境的原因之一是官方價值觀與外部有較大差異，外交以維持體制為第一要務。價值觀的對立縮小了中國外交的選擇余地。外交是官方行為，當然體現(xiàn)官方價值。但在一些時候，如果中方按照國內的標準去做，就可能在國際上引起廣泛的不滿，如在利比亞起義取得勝利之前支持卡扎菲，現(xiàn)在又在支持敘利亞的阿薩德，這些都給中國帶來很大的困窘，損害與這些國家今后的關系。

帝國的時代正在結束。美國是最后一個帝國，中國不會成為下一個世界帝國，因為其他一些國家也在快速發(fā)展。中國除了體量最大、起點很低之外，并不具備更多的發(fā)展優(yōu)勢。世界當然不是平的，但也不再有19世紀那樣的高山深谷——那是世界各大地理區(qū)域的相互封閉造成的。在全球化浪潮的沖擊下，世界地緣經濟景觀正在經歷滄海桑田，中國正在浮出水面，

中國須為自己設定有限的全球目標。無節(jié)制的夢想是有害的，總有夢醒時分，不堪回首。中國是后發(fā)國家。因為有發(fā)達國家很多年之前的歷史作為參照，對后發(fā)國家的預測更容易，也更準確。在很大程度上，預測也是回顧，每一個陷阱的位置，甚至深度，都是明確的。

盡管危機重重，內外交困，但中國還有很大希望。如果從2013年開始徹底變革，到2020年，中國應當已經走出當前的社會危機和經濟危機。一個浴火重生的中國將在地緣政治中發(fā)揮重大作用。維護世界和平，促進自由貿易，促進各國的共同利益，都不在話下。人民之間將友好，而不是被灌輸仇恨。如果說中國將在幾年后進入順風順水的階段，有人也許會認為缺乏根據。但這是預測，不是預言。在2020年預測未來，人們將有扎實的現(xiàn)實依據和可持續(xù)的線索。也就是說，到那時，中國未來的確定性將明顯增加。

2020年將如期到來。8年之后將有人歡喜有人愁。如果問起他們在今天的風光，有人也許將發(fā)出樣板戲《智取威虎山》中夾皮溝大山叔那樣高亢的哀嘆：“8年啦~~，別提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