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沈浩波
經(jīng)濟觀察網(wǎng) 雷梓/文 攝影師說好當(dāng)天上午11點去拍沈浩波。他的磨鐵圖書公司藏在外館斜街安華里社區(qū)的一個院子里。風(fēng)很硬,一不小心差點被噎著。我去買紅塔山的兩分鐘里,沈的秘書下來把攝影師接走了,我找對單元門的時候她們站在三樓的過道窗口給我示意。
“曲徑通幽。”秘書是個和善的女孩兒,在曲里拐彎的辦公區(qū)里為我們領(lǐng)道。她跟前兩天來采訪沈的同事好像很熟。換過名片之后,打聽我們拍攝的用途。我說雜志這期打算做年度人物特輯,有誰誰誰、誰誰誰……都是些響亮的名字。同樣的一番話,后來又給沈浩波說了一遍。介紹我們的雜志是經(jīng)觀與馬云合辦的,定位關(guān)注那些擁有“靠譜”夢想的、具備良好成長性的、被市場和投資家看好的、朝向進(jìn)步未來的中小型公司。
沈浩波聽著,頜首,很招牌的微笑,但我總覺得那后面冷冽逼人,有崢嶸之意。他比約定的時間遲到了一個多小時,盡管他說,對不起,我最恨遲到了,昨天睡得太晚——可是我感覺他并不真的在意遲到這件事。
這個從詩人做到書商的沈總裁,身上被曾經(jīng)的東西打上的烙印其實很深,盡管他寫的詩題是《一把好乳》,盡管他已經(jīng)一臉圓融的壞笑,但是那些折損過的骨頭渣子,一直鑲嵌在溫軟的皮肉里。這些皮肉,一段時間以來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保養(yǎng),但是在夜間那些針刺般的驚悸中,這些皮肉還是會控制不住地痙攣。
握住沈的手的時候,我驚異于它的柔軟。這或許可以解釋在他小看富貴之后,富貴還是沒有撇下他的緣故。富貴是個淫奢的女子,像我這樣焦炭一樣硬的指骨,是不可能攬得住她的。那是軟玉溫香,也是一捧囊中血。沈在這方面擁有天賦無疑。在他那間瞎了一排燈,故而有些暗沉的圖書陳列室里,在兩爿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隔成無數(shù)小方塊的辦公區(qū)里,沈浩波走到哪里都顯出卓爾不群。這都是一些破碎的肉身,包括他的公司,以及他把玩出來的那些名噪一時的暢銷書籍——《明朝那些事兒》、《盜墓筆記》……這種破碎或許就來自于沈浩波鋒利的咀嚼,在那面殘損的突兀著“跟文化死磕”五個字的白墻背后,我看到蹲著的一匹陰鷙的狼,像是正要猙獰而出。
攝影師選了兩個環(huán)境拍攝沈浩波。在他之前,我做了若干的替身。回來的路上,我把這個替身的創(chuàng)意說給攝影師聽——每次去拍這些名人的時候,我都去做測試環(huán)境效果的替身。然后辦個展覽,或者出本集子,題目就叫“替身”。攝影師說,把若干不同的名人和每次的我對應(yīng)著同時擺上去,嗯,不錯。
擺弄到大約第十張的時候,沈終于說,可以了吧。于是收工。沈說請我們隨便吃個午飯,我毫不猶豫地謝絕了。不為別的,是我預(yù)感到,再呆下去,彼此可能會陷入冷場。曾經(jīng)我們在同一個圈子里廝混,扛活,現(xiàn)在卻早已分出了底色。一霎間,我在內(nèi)心里再次感到了包容。對人,也對他那些創(chuàng)意乖張卻銷量豪放的書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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