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曉曉

　　時至今日，云南銅業(yè)（000878.SZ）前任董事會秘書兼副總經理陳少飛失蹤一年之久，他的很多同事們依然不知道陳少飛到底去了哪兒。在過去一年，公司上下人人自查的氛圍下，大家都無暇自顧，更沒有人太多關注陳少飛的莫名消失了。

4月23日中午，坐在本報記者對面的云銅集團副董事長毛義強證實，陳少飛挪用公款7.6億操縱股票。“性質很惡劣，是內外勾結做虛假貿易融資，由于案件比較復雜，牽涉到‘富邦系’，所以我們現(xiàn)在不能對外說很多。”

一年前，2008年5月中旬，在云銅集團的一次干部警示教育會議上，突然會議室里進來幾個人，把董事會秘書陳少飛帶走了，從此他周圍的人再也沒有見過他。他的同事們后來得知，他被帶走的當天就被搜家了。

一年后的今天，本報獲悉，陳少飛因涉嫌“內外勾結”挪用7.6億資金操縱股票、虛假貿易融資等，已被云南省紀委立案審查，并且，由于其個人瀆職、失職導致1億資金被騙。經過近一年的時間，此案依然在搜集證據(jù)中。

少了一個人

陳少飛“出事”后，2008年5月20日，云南銅業(yè)出了一個輕描淡寫的公告，陳少飛辭去在公司的一切職務，由高立東接任董秘兼財務總監(jiān)的職務，陳辭職原因是“因工作變動”。此前，陳少飛除了董秘和副總經理的身份外，還是上市公司的總會計師。

此時不光是云南銅業(yè)的廣大中小股東們，甚至連很多云南銅業(yè)的員工開始也以為，陳少飛的消失，是與云銅集團原董事長、總經理鄒韶祿，副總經理余衛(wèi)平，原云銅地產總經理汪建偉的“高管窩案”相牽連。但隨著去年年底，相關人士相繼受審，人員名單中，并未出現(xiàn)陳少飛的名字。

“他的案子與鄒韶祿案沒有關聯(lián)，只是在審理鄒案時，發(fā)現(xiàn)了線索。”知情人士向本報透露，這是另一起重大案件。為此，省紀委成立了調查專案組，云南省紀委副書記郭志宏為專案組組長，云銅集團副董事長、黨委書記毛義強任副組長。

在辦理“高管窩案”時，盡管涉及人員眾多、案情復雜，但仍在對外曝光三個月內，迅速判決。而陳少飛一案卻一直悄悄進行，并未對外公開。

2008年一整年里，對于云銅的員工來說，都是人心惶惶的一年，人事地震給云銅集團帶來很大的沖擊。

自中鋁入主云銅以后暴露出來的“高管窩案”，被云南省稱為“近年來成功查辦的最大一起國有企業(yè)領導腐敗案件，為國家挽回經濟損失15.3億余元”，涉及違紀違法人員多達70余人。

曾被稱為“云銅救星”、把云銅從絕境帶向輝煌的鄒韶祿，卻最終因非法收受他人價值人民幣1900多萬元的財物 (其中收受800萬元屬未遂)，如今被判無期，已在服刑。余衛(wèi)平則被判死緩，汪建偉有期徒刑20年。

在這樣的背景下，云銅現(xiàn)在的單一大股東中鋁，配合省政府，在云銅內部開展“自查”活動，要求將以往收受的各類錢財、禮品如數(shù)上繳、退還。

在這個過程中，陳少飛挪用巨額資金案浮出了水面。但此事一直是在較為隱秘的情況下進行調查。

勾結炒股

在財務上極為精通的陳少飛，從2006年開始通過一系列眼花繚亂的專業(yè)操作，正式開始了挪用上市公司7.6億元巨額資金的瘋狂炒股之旅。

據(jù)新華社報道，2006年10月，陳少飛與一位名叫鄭汝昌的人合資成立了云南昌立明經貿有限公司(簡稱“昌立明”)參與云南銅業(yè)的定向增發(fā)。據(jù)本報了解，這位鄭汝昌亦是一位財務運作高手。他們讓昌立明與云南銅業(yè)開展貿易融資，由云南銅業(yè)開出商業(yè)承兌匯票后，昌立明將票據(jù)貼現(xiàn)，挪用出云南銅業(yè)的大量資金。反手用于申購云南銅業(yè)定向增發(fā)的股票。

　　另一個重要的角色此時出場了，那就是北京富邦資產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鄭海若。即使到了今天，這家富邦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依然是云南銅業(yè)的第二大股東、流通股第一大股東，持股占流通股的6.09%。

2006年12月，陳少飛伙同鄭海若利用挪用的云南銅業(yè)巨額資金購買云南銅業(yè)股票。2007年2月，在陳少飛安排下，昌立明以商業(yè)融資為名得到10億元云南銅業(yè)開出的商業(yè)承兌匯票。貼現(xiàn)后，昌立明和北京富邦公司分別用其中的2.375億元和3.325億元購買云南銅業(yè)定向增發(fā)的股票，同時富邦公司拆借1.9億元用于炒股、投資。

同時，由于陳少飛的關系，云南銅業(yè)還在與上海金山公司開展貿易融資過程中，金山公司利用融資中開出的銀行承兌匯票，騙取了云銅股份1億多元的資金。

從公開資料上，記者看到，2007年3月，云南銅業(yè)定向增發(fā)完成后，富邦資產管理有限公司認購云銅3500萬股，為限售條件流通股第二大股東。在限售期內，富邦資產通過深圳平安信托，將股權受益權抵押給民生銀行，以此，獲得資金流動能力，資本運作手法熟練。

從云南銅業(yè)的股票走勢圖上可以看到，云南銅業(yè)的股票價格從2006年12月的10元錢左右開始啟動，這一時間點與陳少飛伙同鄭海若巨資開始購買云南銅業(yè)股票完全吻合。隨后云南銅業(yè)股價一飛沖天，一直到2007年10月，股價到達百元頂點。不到一年，云南銅業(yè)股價漲了十倍！

在這個過程中，昌立明獲利潤5.7億元，富邦公司按股票解禁期滿時的市值可獲利潤6億元左右。

一位不愿留名的業(yè)內資深分析師告訴記者，從2007年第一季度以來，陳少飛對外也在一直不停的“講故事”，集團礦產注入、中鋁入股承諾等題材，成為券商推薦力度最大的股票之一，中鋁后來在香港的上市，更是讓投資者放大了期待。

在那個瘋漲的時段，集團公司董事長鄒韶祿曾私下炫耀外界很看好公司股票，有個私人老板更是動用6億資金購買云云。可笑的是，這位董事長不知道清不清楚，這筆錢正是云南銅業(yè)自己拿出來的。

事實上，直到兩年后的今天，當年云銅爆炒的概念依然沒有實現(xiàn)。云銅集團礦產注入仍未有時間表，而中鋁尚未履行擴大規(guī)模，銅資源優(yōu)先注入等承諾。

云南銅業(yè)在內憂外患之下，業(yè)績江河日下，2008年全年凈利潤為負28億元，每股虧損達到了2.22元。

陳少飛和他的同伙

云銅的很多員工這樣描述陳少飛：為人隨和、低調、工作能吃苦，哪怕是平時接觸很少的部門，只要有需要，他一定積極配合。并未表現(xiàn)出對金錢的狂熱，衣著言語也并不張揚。

陳少飛的下屬甚至很少看見他發(fā)火，并且至今仍然欽佩他在財務上的工作能力。云銅在集團內部評選的采礦、冶煉等十項專業(yè)技能中，陳少飛是當之無愧的 “集團財務專業(yè)學科帶頭人”。

鄒韶祿也很信任他，在他出事后，很多人提及他是個人才，并為其惋惜。很多云銅人在跟記者談到陳少飛時，都說陳的財務運作能力極強。

有一個人并不這么看陳少飛——那是曾任陳少飛上司的楊毓和。“有才無德！”這是楊毓和對陳少飛的評價。楊毓和退休前是云南銅業(yè)董事、副總經理。

他回憶道，早在云銅冶煉廠的時候，陳少飛就被調去做財務處處長，他承認，陳很聰明，業(yè)務能力強，平時的做人很低調，很客氣。

“我曾幾次跟鄒韶祿提出不想要陳少飛，但鄒不答應，鄒賞識他的業(yè)務能力。”楊毓和說。

而陳少飛的搭檔鄭海若在資本市場上亦是叱咤風云，上世紀90年代，鄭海若主要進行整合上市公司、到處競購法人股等投資活動。鄭海若除了是云南城投的投資者，還管理著以富邦資產管理有限公司為龍頭的富邦系。在博聞科技、隆平高科、原子高科、中體產業(yè)、北辰實業(yè)、紅河光明、中信證券上穿梭出沒，涉及資金量巨大。

本報調查發(fā)現(xiàn)，陳少飛的合作伙伴鄭汝昌更是神秘而資本運作能力極強。本報了解到，這位只有會計大專學歷的浙江人，30歲就成了富邦科技（即博聞科技）的董事會成員。2004年8月成為這家公司的副總經理，負責公司融資及內部審計業(yè)務。在這個時間之前，鄭海若背后主導的重組富邦科技已經完成，2004年6月份，改名為博聞科技，據(jù)說這次重組案在業(yè)內極為轟動。

根據(jù)種種跡象來看，鄭汝昌與鄭海若的關系極為密切，在云南銅業(yè)上所有的資本運作，都應該是鄭海若的手筆。2007年，鄭汝昌的新職位是云南云錳集團有限公司財務總監(jiān)。

當時證券市場上，很多人都對鄭海若有這樣的評價，“和云南方面關系密切，參與云銅的定向增發(fā)，和在紅河光明股改前買入，這些都需要有超額信息的”。

4月23日中午，剛剛結束與中鋁的視頻會議的云銅集團副董事長毛義強，顯得忙碌而疲憊。作為專案組的副組長，他告訴記者，案件已經進入司法程序，馬上就要公訴了。“這是他的個人行為。”毛義強說，“陳少飛親自運作的，但最后利潤沒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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