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立誠：改革開放以來的四次大爭論

今年4月份的時候我在深圳演講，演講完了以后，一位坐在后面的人起來問我，他說“你知道深圳的貧富分化有多嚴重嗎？你知道我們?nèi)呍谶@里買不起房嗎？你知道我們有病不能看嗎？所以，毛主席萬歲，我們要求回到毛主席時代”。還沒等我回答，一位前面的老者站起來說，“你這么年輕，現(xiàn)在很多毛病都是那個時代留下來的，我不許你倒退”，兩個人離開座位后，在走道里打起來了，當時很激烈，這是在深圳流傳很廣的事情。今年我到12個省作演講，我批評了香港中文大學的郎咸平教授，他發(fā)表了《人吃人的中國亟待和諧》，《醫(yī)療改革的失敗》，《環(huán)境污染》；網(wǎng)上更流傳，“教育改革把你家長逼瘋，住房改革把你錢包掏空，醫(yī)療改革把你提前送終”。這些都是比較情緒化的意見，其中在楊佳案上更是到了極端。要知道，無論在哪個國家，殺害六個警察都是極為嚴重和惡劣的事情，但網(wǎng)上仍有人支持楊佳，有的還到上海高院去鬧，稱其為“大俠”。我感覺，現(xiàn)在這種“革命無罪，造反有理”的思潮再次在中國大地上涌動起來，這就是我們今天面臨的第四次大爭論：2004年以來，由郎咸平教授的文章引發(fā)爭論，一個是“左派”利用改革中出現(xiàn)的問題，煽動倒退。二是弱勢群體利益遭到侵害以后質疑改革，兩個問題交織在一起，非常嚴峻。

打破所有制歧視，放開民間金融

改革開放以來的前三次大爭論，我有文有書，就不多講了。第一次大爭論是1978年后發(fā)生的，“要改革開放還是要兩個”凡是“，第二次大爭論就是1992年前后，是”要市場經(jīng)濟還是維護計劃經(jīng)濟“，第三次大爭論是從1995年到2006年，是”私營經(jīng)濟是活水還是禍水“的大爭論，第四次是2004年到現(xiàn)在，這個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

前天胡錦濤總書記所作的重要講話里回答了這些問題。這四次大爭論里面，前三次爭論我們看到，通過思想解放推動了突破，使得改革開放不斷打開新的局面，在今天，我們是不是還是需要思想解放呢？我個人的回答是肯定的。尤其在今年我們面臨不少困難，以及我們自身經(jīng)濟結構還沒有很好地調(diào)整，產(chǎn)生了一些問題面前，仍然要靠改革，靠思想解放，靠觀念創(chuàng)新來解決我們的問題，靠倒退，靠罵、靠否定市場經(jīng)濟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們在第四次大爭論中能不能像前三次那樣突破，需要我們的努力。我個人覺得經(jīng)濟、行政等方面都要解放思想，創(chuàng)新觀念。經(jīng)濟改革方面，進一步打破所有制歧視，放開民間金融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也是我們怎么樣吸引民間投資，啟動民間投資的一個重要課題。我到浙江溫州看了一下，溫州有6000個億的民間資金，長期以來溫州的民營小企業(yè)發(fā)展所需的資金是從民間解決，因為大銀行一般只給大的企業(yè)貸款。有人說，小企業(yè)從銀行里絕對拿不到錢，錢就從民間來。溫州的民間金融多年來支持了民營經(jīng)濟的發(fā)展，功不可沒，但是他們一直抬不起頭來，一直被說成是”地下錢莊“，說他們是擾亂金融秩序。我覺得這個事情要討論。什么是金融秩序呢？前幾天我在中央財大有演講，我說我是一個外行，知道欠錢還錢是一個最起碼的金融秩序。（據(jù)統(tǒng)計），溫州的壞賬率是低于3%的，還是比較好的，甚至低于我們某些國有銀行的壞賬率，它怎么是擾亂金融秩序呢？這里還是一個所有制歧視問題，有一個壓制競爭、害怕競爭的問題。放開民間金融，這是我們當前思想解放的內(nèi)容。
民眾需要陽光財政

第二，行政改革方面。我們要從全面的，與民爭利的政府行政模式中解放出來，要向服務型、陽光型的政府轉型。中國社科院有一個報告，說如今我們中國各級政府官員已經(jīng)取代了私營企業(yè)家，成為改革開放獲益群體的首位，這會帶來很多問題。最近十年來，我們城鎮(zhèn)居民加上農(nóng)村居民的收入，每年遞增8%，我們的GDP大概每年遞增10%，而政府收入每年遞增30%。在整個財富分配中，政府所得遠遠大于國民所得，政府越做越大，越來越強勢，他所駕馭、支配的資源越來越多，這對我們未來經(jīng)濟的發(fā)展未必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最近一個沈陽的律師要求沈陽市政府的60個部門公布自己的招待費，沈陽市政府認為這個律師的要求是合理的，因為今年5月《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發(fā)布了，但對某些政府官員而言，提出這個問題是極其敏感的，恐怕結果不會讓你樂觀。納稅人的錢怎么花為什么就不能公開呢？現(xiàn)實情況跟十七大所要求的陽光政府仍有很大的差距，這方面的改革，我們大有文章可做。繼沈陽之后，浙江等也相繼要求政府公布財政狀況，使我們的財政正向著公共財政方面逐步過渡，怎么收費，怎么花錢，效益怎么回事，要逐步公開，這方面（政府）拒絕（老百姓）不是一個很好的事情，我們要繼續(xù)打破舊的模式。

政治體制要進步

第三，政治體制改革也需要思想轉變，當前，中國社會官民沖突的最根本原因來自于老百姓對官員腐敗的痛恨，”革命無罪、造反有理“的思潮在中國抬頭，是中國改革開始進入一個動蕩期的警告，但靠反改革解決中國的問題是沒有前途的，只有依靠改革。我們要靠改革，積土成山，把我們國家建設成現(xiàn)代化的民主國家。在這方面，胡福明先生剛才講得很好，要靠”民主“，民主不是誰加給我們的，是老百姓一致的要求。

（我們看到）這方面已有很多措施，胡總書記在前天說，要把擁護不擁護，贊同不贊同，高興不高興作為我們工作的出發(fā)點。人民希望要擴大選舉的范圍，人民盼著政治體制進步，人民期待制約大肆掠奪人民財產(chǎn)的行為，人民盼望實現(xiàn)社會和諧。

我剛才講了三個方面，從經(jīng)濟的、行政的、政治的方面來突破今天我們在第四次大爭論中所面臨的很艱巨的課題。總而言之，需要堅持改革開放、解放思想、更新觀念，進一步突破舊的模式。我就說到這兒！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