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來說,技術無非是人類發(fā)明并加以控制的一大堆設備嗎?科技作家Kevin Kelly在他的新書《科技的欲望》(What Technology Wants)中,建議人們重新思考這個問題。這位《連線》雜志的前任主編認為,技術演變和人類自身的進化史并無明顯區(qū)別,它充滿生命力,是一個生機勃勃 的動態(tài)組織,并擁有自己的需求和欲望。“相比盯著一只樹蛙,從一只手機里我們能更多看到上帝存在的證明”,他在書中這樣寫道。
他稱這個科技彌漫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為“技術系統(tǒng)”(Technium),并預示了這個有機體在未來的種種可能性。不久之前,Kevin Kelly同青蛙設計執(zhí)行創(chuàng)意總監(jiān) David Merkoski由此進行了對話。
David:你在書中提到,“技術系統(tǒng)”也擁有它的媒介,它究竟想要什么?
KK:技術想要的基本等同于生命本身所需。它想要和生命演進過程中相同的部分:更豐富的多樣性、復雜性、專業(yè)性、交互性以及對速度的關注。從本質上看,它期待給每樣東西提供更多的選擇、可能性與機會。
David:這樣說來,生物或生命本身,也可以被稱作一種技術?
KK:或許我會說,技術事實上是一種生命。人類進化史和“技術系統(tǒng)”非常相近。人們都會對之有很大影響,但我們可能不再能夠100%地控制它們。“技術系統(tǒng)”擁有一定的自主權,這種自主權也會不斷提升。就像嬰兒一樣,它會對人類形成推力,盡管目前我們還是主導角色。
David:由于“技術系統(tǒng)”擁有如下特征:快速、廉價、不受控制,這都令它不斷演進,直到和媒介充分表達自身愿望。這就是你所說的“科技的欲望”……
KK:是這樣。我很謹慎地使用“欲望”這個詞,這就像營造了一個系統(tǒng),植物需要陽光一樣。
David:但如果技術是被我們這樣的創(chuàng)造者研發(fā)出來的,那不就等于說,我們是在盯著那些公司任務和價值導向來打造“科技的欲望”嗎?
KK:我覺得大家最好看看完整的生物進化史,就會對于“科技想要什么”這個答案有更好的結論。著名生物學家Richard Dawkins曾做了個小實 驗,他戴上一個奇妙的眼鏡,從“基因”的角度重新觀看整個世界。他看了雞肉的基因,認為它們是自我復制的“自私”基因。我是用“技術系統(tǒng)”的眼鏡看世界 的,“自私”的技術系統(tǒng)總會試圖在這個世界提升自己作為生命體的地位。
David:你給出例子證明“技術系統(tǒng)”如何可以提升生物的特質、多樣 性和機會。然而我們大多數(shù)人很難觀察到這些,比如蘋果發(fā)明了iPhone,或是Google將人們從彼此間交流到查找信息這些功能充分融合。這些公司似乎 逆轉了我們通常認知過程的趨于一致性。“技術系統(tǒng)”的轉折點在何處?如何實現(xiàn)真正的多目的性?
KK:在我看來,對于“50年內(nèi)地球上的人類都 會用上一臺多用設備”這一點,并不非常肯定。我寧可相信足夠進化的人手里可能什么設備都不拿。然而非常重要的是,我認為要記住標準和變異性之間的差異。目 前,我們每個人身體細胞運行的都是ATP周期;它們以一種可運轉的方式出現(xiàn),并創(chuàng)造出標準;我們都使用同一種字母表來閱讀信件,事實上因為語言和詞匯不 同,它們具有豐富的創(chuàng)造力。這個現(xiàn)象在科技界也同樣在發(fā)生,標準化事實上阻礙了更進一步的多樣性。
David:在你的書中和很多演講里,我從來沒見過你用“創(chuàng)新”這個詞。我想奧巴馬可能至少用過100次這個詞。我很好奇你從“技術系統(tǒng)”的角度對于這個詞的看法。
KK:好消息是,我們并不需要那么多創(chuàng)新才能變得足夠強大,往往是碎片聚合力量更大。這其實是對差異如何管理的問題,并非一定要有復合效應才會變得偉大。事實上,你往往并不需要它們變得偉大;而只是要保證它們可持續(xù)并且日常化。
David:這點很重要。因為公眾并不懼怕技術,但往往懼怕因技術帶來的一系列妥協(xié)。比如,網(wǎng)絡技術允許公眾交流的社會語境究竟是什么?
KK:呃,我認為有一點毋庸置疑,人的本性是多變的。每當我們研發(fā)出一種新的機器人或者人工智能技術,我們正是在挑戰(zhàn)對于自身的定義,以及人們在追求什 么。我認為那些令我們感受到和他人有關系的大量技術,往往構成了令我們重新定義自身的重要部分。我想下世紀我們所見到的,將是一連串從物種角度關于生物對 人類價值的認知危機。
David :你提到某些技術是不可避免的,下一個到來的是什么?
KK:我認為,由機器人驅動的汽車會很快 到來,至少在我孩子這一代能看到。如果你沒有自動駕駛儀,有些路你不能進入駕駛。事實上,目前每年有一百萬人因交通事故喪生,這一技術或可以挽救生命。然 而,汽車要做出決定的是保護這位行人還是導致更糟的結果,而如果是一個機器人殺了人,大家都會很抓狂。
與此同時,我們需要重新審視它是如何造成的,誰在控制局面,誰該負責。我也認為基因工程將會擁有像人類一樣的種系。這是無可避免的。我們?nèi)绾螌崿F(xiàn)這點非常關鍵。
David:人們很擔憂由此引發(fā)的比如對文化的影響等次生現(xiàn)象。我想你可能對此有不同意見,
KK:我想效應的發(fā)生總是源自普遍性。比如說,一部分克隆人的存在和50億克隆人大有不同。對手機也是一樣,至少十年以前,人們總是在抱怨很多人沒有電 腦,談論信息鴻溝。我那時就說,如今也堅持這個看法,不要對此擔憂——市場會解決這個問題。不妨考慮一下人們何時會擁有它以及我們一直擁有什么。這會是更 有趣的問題,因為無論如何我們對此毫無經(jīng)驗,而它確實會帶來改變。(文章最初發(fā)表于青蛙設計的內(nèi)部刊物《Design Mind》。張晶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