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濟(jì)觀察網(wǎng) 劉彤/文 作者自述:8年來,我家的保姆幫我承擔(dān)了絕大部分家務(wù)瑣事,她則掙到了一筆足以在家鄉(xiāng)的小城買一套不錯的商品房的錢。我常說她,如果你多上兩年學(xué),如果不是你的丈夫死得那么早,如果你生的是男孩,如果你的孩子沒有送給別人,如果……,可對于一個40多歲的農(nóng)婦,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很自然的,我們互相看到了對方的生活,作為典型的城里人和鄉(xiāng)下人,我們雙方都有極大的好奇,而且她對我們小區(qū)的家長里短甚至比我還知道得多,我樂意與她聊天,分享鄰居們的熱哄哄的隱私——唔,原來大家都差不多嘛。
對面那家人前兩天新近又招了個廚師。算下來,他家就有三個保姆了。一個廚師,買菜做飯、一個負(fù)責(zé)帶娃娃、一個負(fù)責(zé)打掃衛(wèi)生。還有個司機(jī)算不算?算吧,不然那么大一家子,除了男主人一個,其他五個都是女的,陰盛陽衰,不舒服。
其實(shí)才一個娃娃,四五歲了,男主人上班,女主人在家,這不做那不做,那她做啥子?娃娃跟不跟她親?
未必她天天在家頭坐起,只管張口下命令?是哦,男人一走,家頭一共還有5個人,3個是外人,當(dāng)然要她管起。
對面那家人是有點(diǎn)怪,那天又搬了張美容床回家,連美容院都懶得去,把美容師請到家里面來。幺妹要是在北京做就好了,可以來給她做。幺妹說,那些有錢人都是把去美容院當(dāng)成消遣,當(dāng)成社交,舒舒服服在那兒傳閑話,每個星期不去一次就難受,覺得被朋友拋棄了。對門的不去美容院,躺在家頭,跟哪個傳閑話嘛?有啥意思?
別個家,多請幾個保姆,女主人可以甩手甩腳地出去耍,一走就是一個星期,啥事都推給保姆。對門結(jié)果還被絆住了。連帶娃娃出去耍,還要配個司機(jī),配個保姆,人盯人的,耍個鏟鏟。
是不是有仇人哦,這么當(dāng)心。
福享多了,未必是福。
有時候跟對門的保姆碰見了,也不好多問話。請的人多,規(guī)矩肯定也多。最多也就是問下他們家娃娃的事。其實(shí)就在對門,哭大聲了都聽得到,有啥好問,不過是沒話找話說。
小區(qū)里頭好幾家都是請了兩三個保姆,一般都是一個娃娃請一個,超生得多,自然就多請。隔幾年,娃娃大了,就辭掉多余的,留個可靠能干的。像對門這樣子保姆比主人多的,真少見。
家頭保姆多,每個保姆做的事就不多。不像我,又要買菜做飯,還要接送錢多多,還要做清潔。累是累不倒,但活路總是多。又不是鄉(xiāng)壩頭,隨便弄下就好。錢姐這個人,還多挑剔的,一會兒又嫌地板擦不亮,一會兒又嫌飯菜不合口。
但也聽說過保姆多了的壞處,最要命的就是主人偏心。帶娃娃的肯定要比煮飯的地位高,煮飯的又比打掃衛(wèi)生的地位高,最后留下的,往往就是帶娃娃的,到底跟娃娃有些感情,主人最信得過。一家兩三個保姆,結(jié)果個個不服氣。做飯打掃衛(wèi)生的嫌帶娃娃的狗仗人事,帶娃娃的又嫌做雜事的責(zé)任小。主人為啥要偏心?連對親生娃娃都偏心,八桿子打不到請來的保姆,肯定有親有遠(yuǎn)。一碗水端平,不可能。就是主人端得平,保姆也要爭個寵。錢哥錢姐有時候在飯桌上說些啥子“辦公室政治”,我們保姆也有“保姆政治”:主人說菜咸了,帶娃娃的就要跟著說:寶寶這么小,吃不得咸,對身體不好;顯得對主人忠心,又顯得自己的本事比做飯的大。看到娃娃在擦酒精,打掃衛(wèi)生的就要爭先在主人面前報告說娃娃摔了。當(dāng)然了,也不是互相拆臺大家滾蛋,不過是希望主人多看到自己少看到別人,工資漲得快點(diǎn),給的笑臉也真誠點(diǎn),自己在家里面的地位更高點(diǎn)。一爭起寵來,保姆之間互相還斗上了,少不了在主人面前說點(diǎn)對方的壞話,無非哪個多吃了專給娃娃的有機(jī)食品,或者洗菜的時候少過了幾道水,要不然就是多報了幾元菜錢。但千萬注意的是:不能說得太重,不然,主人當(dāng)真盯得緊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其實(shí)只要出了氣就好,都是窮姐妹,成啥子仇人嘛。
請得起兩三個保姆的,都是真正的有錢人,漲工資容易得很。但這種人也特別挑剔。不像錢姐兩口子,每天上班,一出門,家頭啥子事情都不曉得,快做慢做,做多做少,都是我的事。要管住幾個娃娃、幾個保姆,沒有個專職的女主人,還真不行。女主人沒得事干,就專門對付保姆,娃娃摔了,角落頭有灰塵了,一件衣裳洗不及時了,扣錢之類的一般不會,但主人一旦臉色不好看,保姆的好日子就完了。
想想每天都是我一個人呆在大屋子里面,沒得主人,沒得其他保姆,清清爽爽的,這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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