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濟觀察報 胡愚/文 微博是面對假想聽眾的獨語,看起來熱鬧非凡,實則自說自話。一開始還有游泳和沖浪的興趣,后來隨著“海水”的“增發(fā)”,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疲于應付之感。
這是現(xiàn)代科技帶來的弊病,人們的生活方式被徹底改寫了。“生活”(LIFE)變成了“直播”(LIVE)。人們通過手機上的微博客戶端自動接入“楚門的世界”,窺伺和暴露結(jié)成同盟,八卦和正義互相交織。在這里,生活退場了,而“擬態(tài)生活”卻登場了,生活的軸心從日常性中抽離出來,變成了一場圍著微博旋轉(zhuǎn)的盛大的圍觀。
假如沒有微博的刷新,這一天會不會過得恐慌?科技的革命性成果帶來了科技的恐懼體驗。而對于職業(yè)人而言,商人看到了微博營銷、媒體人看到了信息源、改革家看到了信息民主、行動派看到了網(wǎng)絡與現(xiàn)實的互動。
真是一個讓人致幻而沉溺的世界。
誰在玩微博
微博主們,害怕假想敵的,做矜持狀,遮遮掩掩說著半神半人的哲語,率性的,則交出了更多的自己,這后者恰如學者熊培云所言:“鍘刀永遠是在別人脖子上最輕,在自己脖子上最重……即使是成年人也有保持懦弱的權(quán)利”。問題是,人們還沒來得及成為有權(quán)懦弱的微博公民,微博卻日漸成為“生活公敵”。
微博在當下席卷中國大陸,根本原因在于它的自媒體特性。每個人終于可以擁有自己的發(fā)聲平臺,但在這個看似平等自由的舞臺上,那些暴得大名的各路人物,才是最大的利益獲得者。房地產(chǎn)商人潘石屹,把微博做成了個人和公司廣告平臺,他專注于飼養(yǎng)粉絲,已經(jīng)達到了癡迷的程度,隨拍隨寫,弄得人人緊張,跟他吃飯都得預先警告:這句話可別寫,寫了我也不認賬啊。導演馮小剛稱,每發(fā)一條消息就有數(shù)千人轉(zhuǎn)發(fā)評論,直接讀者高達上千萬人。他半撒嬌地說:現(xiàn)在寫微博可累,得寫了刪,刪了再寫,因為影響在那兒呢。憤怒博主李承鵬組建自己的粉絲團,兩萬人的名額迅疾爆滿……只有在他們手里,微博才真正成為自媒體,他們貌似獨立地對世界發(fā)言,好像誰也無法篡改。
的確,用微博表達真實心思并不容易,現(xiàn)實世界中,太多假裝掏心窩子的人,只是為了賺眼球博出位,然后變現(xiàn)自己的名聲。
微博是目前最理想的自媒體
有人說,誰掌握了微博,誰就掌握了話語權(quán)。在身邊,涌動著一股由微博主導和推動的閱讀潮流。微博是個宇宙,在日夜膨脹;微博是個黑洞,在不停吞噬你的能量;微博是140個字的微小循環(huán),也是1億以上用戶的大趨勢。“要控制微博而不能讓微博控制你”,它應該是垃圾時間的應用,而不是工作時間的應用。若整天在微博上,不停刷新,以至于影響工作和休息,那肯定是“微博控”了。
目前微博是最理想的自媒體,幾乎成為傳統(tǒng)媒體的消息源了。但微博風潮能持續(xù)多久,并不容樂觀。因為互聯(lián)網(wǎng)的應用日新月異:論壇、博客、MSN、SNS社區(qū)、微博客……一路走來,人還是那些人,工具則隨用隨扔,并不留戀。
人像一條被科技逼瘋的狗。
首部微博圖書《有權(quán)懦弱》一書的編選者胡赳赳說:“我很擔心,大家一窩蜂地去弄微博。得不償失。”
海德格爾提出“歷史的終結(jié)”,丹托提出“藝術的終結(jié)”——難道,微博這個新鮮事物,也將是“傳媒的終結(jié)”嗎?140個字,電報體、論語調(diào)、信息流,蔚為大觀。眾音也嘈嘈,眾生也雜雜。喧嘩與騷動之間,“微博控”控上癮了,粉絲與轉(zhuǎn)發(fā)量、評論數(shù)挑動微博主的神經(jīng)與心火。
從全民博客到全民微博,似乎讓人回想起過去運動的時代,只不過,信息化運動是由現(xiàn)代社會的技術革新催生的。我們的老祖宗莊子先生警告說:“物物而不物于物”。意思是,你要控制微博而不能讓微博控制你啊,此謂“人役于物”。現(xiàn)代人可憐,大多“人為物役、心為形役”。媒介社會、消費社會、集體社會控制了思想,奴役了大腦。
“碎片化”的媒介社會已經(jīng)“碎無可碎”了,難道140個字不是媒體的終結(jié)嗎?難道還有14個字的傳媒交互形態(tài)出現(xiàn)?有人預言,答案是:碎片化還會“漂移”。LBS(定位社交媒體)的即將興起即是一例。而且,新媒體的開端一旦掀起,便不可遏制。如今,只是起步,它的前景將會是“人工智能”、“虛擬人”。正如波德里亞所預言的:“我是我自己的擬真物”。當人可以通過“復制”、“剪切”、“粘貼”、“打印”在時間之軸上穿梭時,波德里亞的預言便會實現(xiàn)。這并非玩笑。你是你的自媒體,身體是思想的媒介物。我們終于“心物一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