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放心,我們是有耐心的,我們的耐心是被王家衛(wèi)磨煉出來的,那么我們在等那個傳說中的新版本《一代宗師》,其實也在等《大唐李白》呀,就我知道那個大春,張大春比較靠譜,好像九月還是八月就出書,能不能給我們透露一下,大唐李白,你是寫李白的故事嗎, 還是寫里面大概的給我們劇透一下。
王家衛(wèi):對,別躲了,說一下吧。
張大春:這個書的實際發(fā)是在去年十一月,開始動筆去寫一些小的碎片大概是去年的十二月底,但是這些碎片 后來都沒有用,就真的就像我說故事一樣,我發(fā)表在我的自己的書上也有非常多的小片段,大概有二十幾個很短的段子,通通都沒有用,直到我必須在今年的舊歷年,也就是二月初,二月中,我必須在那個時候開始在我的電臺里面每天下午說一個小時,說完之后這個就跟空氣一樣消失了,那么在說之前,我當天的早上必須寫 出那下午一個小時的內(nèi)容,我好對著稿子至少可以去延伸,所以每天早上六點半,差不多就是剛剛講的,寫到下午大概兩點鐘,這段時間有時候可以完全四千字,有 的時候可以完全一千五百字,不一定,這是我寫作的方式。那么內(nèi)容方面就是我大概掌握了一些個線索,要讓這個故事的兩個主角,一個是大唐一個是李白相互產(chǎn)生 一個對立的關(guān)系,如果沒有那樣一個時代,表面上看起來繁榮昌盛在歷史的描述上,尤其是盛唐是一個非常物資非常發(fā)達而且富裕,而且剛剛開國的幾個皇帝,除了中宗,睿宗以外,多多少少都有向外發(fā)展以及從事國際交流的過程,所謂的盛世,可是這個盛世如果你再穿透一點進來看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通貨不足,物資豐盛,但是通貨不足,也就是說錢是有問題的,由于通貨不足,就導致了當時民生的狀態(tài)。
幾乎家家戶戶無論是商業(yè)的人,他都可以成為一個小銀行,借貸給他人,或者他都必須到隔壁或者是對接的小 銀行的那種小商行去,像銀行一樣去借錢,公家借錢的利息稍微高一些,私人的利息稍微低一點,那么從這個借貸的關(guān)系再回頭去看李白的父親和李白的關(guān)系,我簡 單的兩分鐘講,就是李白的父親是個商人,而且在各處應該說大量的債券,以至于李白出山游歷離開家鄉(xiāng)一去不回,而還可以維持簡單的生活,甚至還可以到各地去開酒家,酒店或者酒樓,包括他擁有某一種特殊的制酒的技術(shù)。那么這個背景再回頭看為什么要出去游歷還有第二個原因,那就是李白是一個商人出身,在唐代他沒有資格成為士大夫,最低的文官階層他都進不去,因為他不能參加可是,不像有的人說他考不上,不是,他沒有資格,這是他為什么從二十五歲第二次出門游歷之 后一去不回,再也沒有在他的詩里面提過任何一句他的父親,他的母親,甚至只有一首詩提到他的哥哥在九江,他的弟弟在三峽。而一直掩飾他這個行商家族的身份,這個家族又正好是神龍元年,也就是705年,李白大概四歲的時候從西域遷回來,所以又有了上個世紀30年代的一個極大的誤會,包括郭沫若先生都認為李白是碎葉人,以至于到了現(xiàn)在我們臺灣的作家也不斷地說李白是吉爾吉斯人,所以就有很多旅行團糾纏跑到吉爾吉斯,我記得最新的消息蘋果刊載,蘋果也說是是湯姆的,對不對,咱們都是老夫子,我相信到最后他們會認為我也是韓國人。
就是當大家這樣誤會的時候,就像我剛才糾纏去吉爾吉斯,導游到了那邊說對不起那地方在整修所以沒辦法去,那很多人就很失望,說我是來看禮拜,麻煩不是旅行團的導游騙了,的確他們也騙了,騙了他們的游客,而事實上是那個傳說,說李白原來是個碎葉人是不對的,因為李白的先世是漢族到西域,可能母系多多少少跟婦女有關(guān),我們沒有辦法確證,但是他畢竟是個漢人,而且他是一個黃種人的漢人。因為在魏晉南北朝,尤其是北朝時代,像先輩已經(jīng)很難尋覓,那么我們現(xiàn)在很多身上可能都還留先輩的血,所以看你怎么樣去把民族的隔閡放開,但是起碼他不是現(xiàn)在我們裝雅人吉爾吉斯的那個民族。
更重要的我提到這一點是因為李白一生的游歷,一生的干謁,干謁就是跑去把我的詩拿去給大人物看一看,你看看我可不可以用,就是透過,他只能透過這種舉薦的方式,推舉,推薦的方式來某其出身,而他的這一生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我做成一件對于天下,還不只是一個 國家,對于全天下有幫助的事之后我就不管了,我也不要功,也不要名,也不要錢,也不要地位,你們大家忘記我都可以,他要的是給我還一把的機會,你們賭徒知道的。硬要玩一把,也因為這一把始終沒有玩到他手里,所以在他五十幾歲的時候,做出他一生所有的錯誤的政治判斷里面最嚴重的一次,他跟隨著一個看起來應該是即沒有前途又沒有能力,但是很有野心的一個王子,也就是唐肅宗的弟弟永王李粼,跟這他就造反。這段時間大概只有幾個月,甚至他還被另外一位比他年紀稍矮的作家,詩人叫高適,他曾經(jīng)被他阻擋過,總而言之之后他因此而進入了監(jiān)獄,待了一段時間又被放逐,可是這個時候因為他已經(jīng)幾十年來行走江湖,寫了大量的詩篇,為干謁的緣故送給各地的他見過的那些小官人,所以他的詩在底層運用民間語言,運用比較奔放的格律,以及比較大量的民間人士的傳遞,使得他極具名聲,而 這個名聲又回頭保障他這一生之中許許多多這個碰到不如意的麻煩,而讓他能夠解決,甚至他被中間他因為殺人被關(guān)起來了,也因為他寫過詩送給人,他被放了。
主持人:他真的殺過人。
張大春:沒有真的殺死過人,不像他講的一路殺死多少人,不可能的,在唐朝的話,他要這樣干的話,他寫多少詩都沒有用,總之我已經(jīng)講太多了,李白是一個可能被我們誤會的更多,而知道的更少,卻不停地在提到他的名字,為什么會這樣,那是因為大唐就是這樣一個虛榮的時代,名是非常非常重要,每個人都在尋求那個“名”可是他們忘記了當歷史的一切灰燼在沉淀下來以后,那個“名”也就不見了,或者說我們只記得了名字,如果只記得是名字,我們就錯過了對于李白或者對于大唐的各方面的認識,所以我的寫法也就變成好像看起來有一種腔調(diào)是小說,有一種腔調(diào)是傳記,有一種腔調(diào)是野史,有一種腔調(diào)是考證,還有一種腔調(diào)是我對古典詩的議論,也就 是詩論。所以五六種“腔調(diào)”對我來說是一種不一樣的小說的寫作形式,也就是說你看看,怎么看起來像寫論文一樣,看看看,怎么像寫傳記一樣,看起來這個詩好像李白集里面沒有,對,這是我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