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桑德爾憂心忡忡的,首先是市場的破壞性,即其所引起的墮落和腐敗。他認為,市場進程大大扭曲了社會行為規(guī)范,甚至有時人們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解釋說,金錢將改變某一種社會關系的本質。其中一個最為明顯的例子就是“友誼”:人們可能會將醫(yī)生、出租車司機等提供的友好、親切的服務視為一種類似友誼的關系。然而,這種關系與“友誼”截然不同。金錢已經將此類關系的價值轉換為“交易”性質。那么,長此以往,“友誼”是否最終將蕩然無存?因為我們知道,友誼存在的基礎,正由于它們的不可以被買賣性。于是,桑德爾告誡我們,“不要將人性(包括仁慈、博愛的感情)僅僅作為達到某種目的的手段”。
其次是市場的不道德性。桑德爾認為,即使是市場,也有其所應該遵守的道德。比如,一方擁有錢,而另一方有一顆機能正常的腎。雙方都希望獲得對方所擁有的東西。于是通過有“效率”的市場化交易,各取所需。雖然這種交易貌似基于雙方自愿,是互利平等的,且能同時滿足對方需求,但其實雙方處于不公平的地位和背景:賣掉自己腎的人,并非出于真正自愿,他其實是“被迫”。這種被迫緣于自身處境的經濟需要——金錢。這里所潛藏的論點,并非針對交易的自愿性,而是其公平性——為什么只有一些人不得不售賣自己的器官或者出賣自己的身體以換取金錢,而其他的人卻并不需要如此?
談及這里,當我們試圖回答桑德爾所提出的問題時,就必須對事物的意義、目的以及其價值進行一番深思熟慮。
“這樣的思考不可避免會涉及到對‘美好生活’所持的不同觀點以及由此引發(fā)的爭執(zhí)。這常常是我們所懼怕涉及的。正是因為對分歧的恐懼,我們猶豫不決,遲遲不愿將所秉承的道德及精神準則公之于眾”,桑德爾強調說“然而回避這些問題,只會變成市場替我們做主,商業(yè)最終將破壞大眾利益”。
桑德爾指出,民主并不需要絕對的公平,但是需要人們在日常生活能享有公平。最為重要的一點是,來自不同背景和社會階層的人們,在日常生活當中能夠有接觸、交流的機會,只有如此,我們才能學習如何協(xié)調并容忍相互之間的差異,并且關注“共同的善”。
歸根結底,對“市場”的疑問,是對我們所希望生活在何種世界的設問。雖然桑德爾最終并未提出一個有效的方法,告知我們如何使以價格為導向的市場交易行為更為正當有效,我們眼前的世界卻更加清晰:以道德為鑒,為市場劃定其應有的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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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險保單貼現(xiàn) (viatical settle-ment)或生命安置 (life settle-ment)
在英美等地已有數(shù)十年歷史,原意是容許一些買了壽險,但不欲繼續(xù)投保,或需套現(xiàn)應急的人,將其保單轉售予第三者,由買家繼續(xù)供款至投保人身亡,領取保險金。現(xiàn)在,銀行以折讓價向垂死者大批買入壽保,而保單價錢則視乎投保人的年歲而定,年歲愈大,出售的價錢就愈高。而銀行收購價,比投保人提前向保險公司套現(xiàn)所得更多。之后,銀行會將保單捆綁包裝成債券,即“死亡債券”,賣給其他投資者。當中牽涉的不同病患及預期死亡年齡,就是厘定此債劵投資級別的因素。最后,當投保人去世,投資者便會獲得賠償。換而言之,投保人愈早逝,投資者所得的回報理應愈高。相對來說,投資者要冒的風險,就是投保人比預期中長壽,最終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