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濟觀察報 記者 王帥國 “買了十幾輛報廢車，才賣了兩輛，掙了2000塊錢，但25號補貼沒了，這些車子我得賠好幾萬呢。”安徽合肥的二手車商劉志軍本來想靠著汽車以舊換新的補貼小賺一筆，但沒想到自己栽了跟頭。

比劉志軍更“慘”的二手車商還有很多，江西南昌的張磊手上有將近60輛符合標準的車；山東聊城的李旸收了80多輛報廢車。這些二手車商目前正在想辦法處理高價回收來的報廢車，希望將自己的虧損降到最低。

二手車商為什么要收購報廢車？他們?nèi)绾螐闹蝎@利？現(xiàn)在又為什么砸在手里了？這一切都與今年出臺的《推動大規(guī)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等政策有關。

二手車商發(fā)現(xiàn)“商機”

今年3月以來，國家相關部門在拉動國內(nèi)消費需求方面出臺了多項政策，其中尤以支持大規(guī)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最受關注。

3月13日，國務院印發(fā)《推動大規(guī)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宣布在接下來的幾年中，實施設備更新、消費品以舊換新、回收循環(huán)利用、標準提升四大行動。

此后，商務部等14部門發(fā)布《推動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下稱《方案》）。《方案》提出，未來幾年將在全國范圍內(nèi)開展汽車、家電以舊換新和家裝廚衛(wèi)“煥新”。《方案》第一點提出要加大財政金融政策支持力度。中央財政與地方政府聯(lián)動，安排資金支持汽車報廢更新，鼓勵有條件的地方支持汽車置換更新。

4月26日，《汽車以舊換新補貼實施細則》（下稱《細則》）出臺。《細則》規(guī)定：自2024年4月26日至12月31日期間，對個人消費者報廢國三及以下排放標準燃油乘用車或2018年4月30日前（含當日，下同）注冊登記的新能源乘用車，并購買納入工業(yè)和信息化部《減免車輛購置稅的新能源汽車車型目錄》的新能源乘用車或2.0升及以下排量燃油乘用車，給予一次性定額補貼。其中，對報廢上述兩類舊車并購買新能源乘用車的，補貼1萬元；對報廢國三及以下排放標準燃油乘用車并購買2.0升及以下排量燃油乘用車的，補貼7000元。

《細則》發(fā)布后，一些二手車商與4S店工作人員從中發(fā)現(xiàn)了新“商機”：一些想要購置新車的消費者個人名下沒有符合《細則》規(guī)定中的老舊車輛，享受不到汽車以舊換新補貼，但二手車商手中掌握著收購老舊車型的渠道，通過高價回收老舊車輛再轉手賣給想要購置新車的消費者，從中賺取差價；4S店工作人員手中則有購車消費者資源，也可以通過與二手車商合作從中牟利。

“舉個例子，你想買車，本來1萬塊錢補貼跟你沒關系，你現(xiàn)在花5千塊錢，我?guī)湍闶?萬塊錢，你愿不愿意？那你花的5000塊錢，中間商掙個2000塊錢，不過分吧。”二手車行業(yè)資深從業(yè)人員王萌對經(jīng)濟觀察報表示，“囤了很多車的大都是4S店的人，這些人跟外面的車販子合作騙補貼。”

政策漏洞迅速補上

相關部門很快發(fā)現(xiàn)了汽車以舊換新政策上的漏洞。7月25日，國家發(fā)展改革委、財政部印發(fā)《關于加力支持大規(guī)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的若干措施》（下稱《若干措施》），在提高汽車報廢更新補貼標準的同時，補上了上述漏洞。

《若干措施》在此前發(fā)布的《細則》基礎上，分別將購買新能源乘用車與購買2.0升及以下排量燃油乘用車的補貼標準提高至2萬元與1.5萬元。此外，《若干措施》還提出，自《細則》印發(fā)之日（4月26日）起申請補貼的消費者，按照新通知標準執(zhí)行補貼。消費者按新通知標準申請補貼，相應報廢機動車須在新通知印發(fā)之日前登記在本人名下。

“相應報廢機動車須在新通知印發(fā)之日前登記在本人名下”的時間限制，意味著在7月25日之前名下沒有登記報廢車輛的消費者，已不符合申領以舊換新補貼的標準。在此時間點之后，二手車商試圖將老舊車型轉手給購買新車的給消費者并從中獲利的途徑，已不復存在。

對此，中國汽車流通協(xié)會副秘書長郎學紅表示：“消費品以舊換新的政策，國家的補貼就是給予消費者的，并不應該被車商所侵占。”她還指出，目前囤積的車一定都是在個人名下，因為如果在企業(yè)名下，根本就享受不到這個政策。但如果囤積的車在個人名下，就是以個人名義開展二手車業(yè)務，這在2022年的政策里已經(jīng)做了限制。

根據(jù)2022年7月發(fā)布的《商務部等17部門關于搞活汽車流通擴大汽車消費若干措施的通知》，自2023年1月1日起，每個人以個人名義出售持有時間少于1年的二手車，最多僅能有2輛。如果達到3輛及以上的銷售數(shù)量，汽車銷售企業(yè)、二手車交易市場、拍賣企業(yè)等將不得為其開具二手車銷售統(tǒng)一發(fā)票，不予辦理交易登記手續(xù)。

對于此次新政策，有一些二手車商和消費者卻感到困惑。經(jīng)濟觀察報注意到，在某網(wǎng)絡平臺的“2024年汽車報廢新規(guī)定”話題下有網(wǎng)友留言稱：國家出臺以舊換新的初衷是讓更多人買新車。以前有一部分消費者通過車販子買了舊車、領了補貼、買了新車，消費者相當于獲得了車價減免，二道販子也賺了手續(xù)費，車企賣出了新車，國家也完成了促消費目標，一舉多得。該網(wǎng)友認為，新政策規(guī)定只有符合條件的人才能享受政策，看起來是更正規(guī)了，但很多人因為拿不到2萬元補貼，感覺“買車買虧了”，這不利于促進車市消費。

對此，郎學紅強調，國家政策本身是以消費品以舊換新為關鍵詞，報廢更新只是其中的一個內(nèi)容，以舊換新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加重要，最新出臺的《若干措施》更體現(xiàn)了這一點。

地方補貼資金有待落地

郎學紅向經(jīng)濟觀察報表示，在4月份出臺的政策中沒有明確地方以舊換新的資金來源，截至目前只有上海等個別地方出臺了汽車以舊換新補貼政策，因此在全國范圍內(nèi)推動汽車以舊換新的行動，實際上還沒有落地。

4月底出臺的《細則》指出，汽車以舊換新補貼資金由中央財政和地方財政總體按6：4比例共擔，并分地區(qū)確定具體分擔比例。根據(jù)2023年底各地國三及以下排放標準燃油乘用車保有量等情況，財政部將向各省份預撥70%補助資金，用于支持地方啟動相關工作。

5月31日，財政部下達2024年財政貼息和獎補資金約64.40億元，用于2024年汽車以舊換新中央財政補貼資金預撥。除上述中央下?lián)苜Y金之外，另有約47.58億元地方資金也將用于該領域。因此，2024年汽車以舊換新補貼啟動資金合計約為111.98億元。

此后，《若干措施》又明確提出，對于推動設備更新與消費品以舊換新，共計將投入3000億元左右，資金來源為超長期特別國債。

“3000億中有一半是用于消費品以舊換新的，而家電跟汽車相比，因為單價要低得多，所以在1500億撥付地方的以舊換新資金中，應該有超過1000億都是用于汽車的，這個資金額度是非常大的。”郎學紅稱，這筆資金會在8月底之前全部撥付到位，預計8月中旬地方的汽車以舊換新補貼政策會集中出臺。

借助政策紅利的東風，不少整車企業(yè)已積極響應。7月26日，長安福特宣布“國家以舊換新，長安福特新能源補上加補，綜合置換補貼至高2.7萬元”。以長安福特旗下車型福特EVOS為例，綜合補貼2.7萬元，其中國家補貼1.5萬元，廠家置換補貼1.2萬元。8月4日，吉利集團旗下領克品牌發(fā)布2024款領克01八月購車政策：限時享最高3萬元廠家“超值換購補貼”，并可疊加國家以舊換新補貼1.5萬元，兩者疊加至高可達4.5萬元。

隨著補貼資金到位，不久后全國將掀起一輪汽車以舊換新的高潮。“這個政策對于穩(wěn)定今年的汽車消費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應該說對于整個產(chǎn)業(yè)鏈都是一個利好。”郎學紅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