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歐陽曉紅 張虹 在銀行業(yè)利率市場化逐步推進的同時，壽險費率市場化改革也箭在弦上。

如無意外，近期已獲國務院通過的人身保險預定利率改革方案很快將會公布。在7月21日至22日召開的保險業(yè)深化改革培訓班研討會上，保監(jiān)會主席項俊波披露了這一信息。

具體監(jiān)管思路可能是保監(jiān)會“放開2.5%的預定利率前端、管住3.5%準備金評估利率后端”。

“這次改革將分步實施，先從普通型人身保險開始，試點后逐步放開。既然在培訓會公布了獲批消息，實施起來將會很快，剩下的問題就只有走程序了。”7月24日，一位接近保監(jiān)會人士說。

不過，如果按照貨幣政策將進入降息通道的市場預期，且持續(xù)期較長，在投資收益率下滑和流動性收緊的情況下，產品定價放開后，可能會引發(fā)中小保險公司大打“價格戰(zhàn)”，出現(xiàn)“利差損”風險。

十四年“破繭”

在此次保險業(yè)深化改革培訓班研討會上，眾多保險公司一把手明顯體會到保監(jiān)會擬加快改革創(chuàng)新節(jié)奏，急欲扭轉壽險業(yè)現(xiàn)狀（從昔日兩位數增速滑落至個位）的良苦用心。

項俊波在研討會上的講話主題為“深化改革，創(chuàng)新發(fā)展”，參會人士稱其是“真正意義上的項氏新政”。

不久前，項俊波在“2013陸家嘴論壇”直指2.5%的壽險預定收益率已經持續(xù)十幾年，嚴重抑制了保險需求，不符合市場發(fā)展的需要。

項俊波坦言，保監(jiān)會下一步將重點研究推進壽險費率政策的改革問題，主要通過放開定價利率、管住準備金評估利率來激發(fā)行業(yè)發(fā)展的動力。

按照此次保監(jiān)會的意思，保險公司將根據市場供求關系自主確定前端的產品預訂利率，監(jiān)管部門根據國內長期國債到期收益率曲線等因素調整后端的準備金評估利率。

上述接近保監(jiān)會人士透露，預定利率改革之外，保監(jiān)會還將推出一系列的配套措施，包括調整預定死亡率和附加費用率等。

其實，目前的方案是一個權宜之策。依據幾個月前的征求意見稿，保監(jiān)會為此勾勒的分步改革路線圖是：試點階段先從普通型人身保險產品開始；將配合稅收遞延養(yǎng)老保險等項目開展區(qū)域性試點；綜合評估市場反應和風險情況適時開展公司層面試點；最后，進一步擴大試點范圍，實現(xiàn)費率管制的全面放開。

因此，上述改革路線圖是一個風險可控，負面影響較小，或許可“以量補價”相對保守的改革方案。

國泰君安分析師彭玉龍分析，雖然利潤會下降，但占比小于20％。且價格彈性較高，以量補價概率大；傳統(tǒng)險主要通過營銷渠道銷售，大多數中小公司未構建有效的營銷渠道，提高了惡性競爭壁壘；此外，傳統(tǒng)險的退保風險低。

不過，已經享受了14年政策保護的預定利率，市場化改革真正實施起來并非易事。2010年7月保監(jiān)會曾就壽險費率改革征求意見，這引起資本市場極為強烈的反應，令上市保險公司的股價暴跌；之前的改革動議也曾因大保險公司的反對而不了了之。

一位壽險公司高管說，就利率市場化的歷史經驗而言，日本、臺灣地區(qū)和中國大陸在1999年前都因此出現(xiàn)過利差損。利差損是指保險公司的投資收益低于定價利率而造成的損失。

據彭玉龍觀察，20世紀90年代后期，隨著經濟出現(xiàn)衰退、通貨緊縮和低利率政策，保險投資收益率由1990年6.5%降至1%~2%，雖然定價利率也下調至1.5%，但定價放開時曾銷售預定利率高達5%~6%的產品，產生巨額利差損。

似乎目前中國的宏觀經濟亦出現(xiàn)“衰退，通貨緊縮和低利率政策”的苗頭。不同的是，保險公司長達14年都在銷售預定利率鎖定為2.5%的傳統(tǒng)險，但由于產品無吸引力，傳統(tǒng)險的銷售幾乎停滯。

那么，擺在保險公司的定價兩難之選是：預定利率過高會產生利差損風險，如果過低，產品又缺乏競爭力。

價格戰(zhàn)擔憂

“定價改革試點的本質是降價，讓利于消費者；對保險公司而言，利潤則會受到侵噬。該來的總會來，面對就好了。”一位壽險公司負責人說。不過，他擔憂中小保險公司會打起“價格戰(zhàn)”。

事實上，保險股自從今年4月份遭遇“降價門”，至今都未緩過勁來。“也許資本市場的反應過度了。壽險費率市場化可以量補價，利于消費者的好處是保險公司最終也能受益。”首都經貿大學保險與社會保障研究中心主任庹國柱說。

據彭玉龍分析，若傳統(tǒng)險預定利率由2.5%升至3.5%，在投資收益率5.5%的中性假設下，傳統(tǒng)險利差將由3%縮小至2%，收窄33%。

而中金公司分析師唐圣波評價，僅放開傳統(tǒng)壽險產品定價利率對利潤和價值的影響較為有限。因為受定價利率2.5%上限限制的傳統(tǒng)壽險產品只包括自1999年之后簽發(fā)的保單，其占有效業(yè)務價值、新業(yè)務價值以及新單保費的比重均不足10%。

庹國柱說，2002年至2012年，普通險在保費占比已從2002年的44.9％降至2012年末的9.1％；因為預定利率太低，定價太高，同樣保費買的保障就少，產品沒有競爭力，所以市場迫切期待推進利率市場化。

中金公司報告指出，針對非傳統(tǒng)壽險產品，如分紅險和萬能險等的改革將隨著銀行利率市場化的深入而逐步推進。

一位參會的保險公司高層告訴經濟觀察報，“錢荒”背景下，預定利率放開后，不少保險公司希望能夠快速積累保費，因為就保險資金而言，投資機會相對較多，不愁給不了承諾的回報。但是這有可能會引發(fā)“價格戰(zhàn)”。在價格戰(zhàn)過程中，也許會再現(xiàn)“利差損”。

庹國柱認為，未必會引發(fā)直接的價格戰(zhàn)，因為壽險的產品定價比較“隱蔽”。死亡率和費用率的主動權在于保險公司。現(xiàn)在，保險公司相對理性，一般不會盲目降價，令預定利率超過投資收益。

“保險公司一直依靠投資市場，放開定價利率會攤薄公司利潤，不難理解大公司的反對。”江泰保險經紀有限公司副總裁張志安說，“初期會有‘價格戰(zhàn)’，對其內涵式管理是種很大的挑戰(zhàn)。但也會帶來成本管理與產品的創(chuàng)新。”

上述參會的保險公司高管坦言，保險業(yè)的市場化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因地制宜和循序漸進是基本經驗。“改革總是會有代價的，深明大義，達成共識，是減少代價的最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