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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杉磯往事

    李大興2018-06-11 16:28

    (圖片來源:全景網(wǎng))

    飛機(jī)降落跑道,從機(jī)窗看出去,一片加州陽光。我正在看一篇微信文章,背景音樂是電影《美國往事》的主題曲。有的音樂平常很少去聽,然而即使隔了幾十年再聽,依舊會在一瞬間令人淚流滿面。那些不能忘懷的,終究也就不曾遺忘,和時光以及生命的流逝同在。

    羅伯特·德尼羅如今真的很老了,在星期六夜場客串特別檢察官穆勒看上去有點力不從心,而1985年我看《美國往事》時,他要化很濃的妝才能符合主人公老去后的樣子。音樂響起時,德尼羅步履蹣跚地走進(jìn)洗手間,蓋上馬桶蓋,站在馬桶上挪開那塊活動的磚,他的眼睛發(fā)紅,眼里的滄桑與悲傷令人難忘。少女黛波拉盈盈起舞,音樂與她的眼睛美麗得不可方物。

    那年第一次飛到洛杉磯時,是從冰天雪地的芝加哥一腳踏入溫暖與晴朗。Y開著一輛車頂漆被烈日曬掉了大半的本田雅閣來接我,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你丫還不趕快搬過來?那灰黑冷的芝加哥有什么好呆的!”

    Y是看著我長大的兄長,我則從小看著他勇敢地打架、喝酒,相當(dāng)佩服。后來他去插隊、當(dāng)兵,再回到北京已經(jīng)是一個長一層薄髭、身材健壯的青年。他雖然生長在深宅,但因為文革,先在胡同里混,后到江湖上闖,說話粗糙不文,卻又寫得一手幾可亂真的文言文,在民國時或許不足為奇,在五零后堪稱異數(shù)。

    經(jīng)過貧困與動蕩磨礪的北京文學(xué)青年,大多數(shù)不怎么小資;我少年時趣味上的布爾喬亞,常常被認(rèn)為是無病呻吟。然而文學(xué)青年畢竟是文學(xué)青年,在夢想膨脹的八十年代,同齡人追求成功,或財富或仕途或文名,Y卻想體驗更多的世界與人生。于是自嘲26個字母都沒認(rèn)全,一句英語也不會說的他就跑到了紐約。《北京人在紐約》的煽情夸張固不足信,當(dāng)年在美國闖蕩艱辛卻也是不爭的真實。Y在紐約參加一支裝修隊,三個隊員分別是作家、音樂家和畫家,干些刷墻一類技術(shù)含量不太高的活。當(dāng)時就說這么“牛”的裝修隊估計全世界都難找,20多年后他們還真都成為了不大不小的牛人,而現(xiàn)在到美國留學(xué)的新一代,已不乏一來就買寶馬開著上學(xué)的富家子弟了。

    那年寶馬對于我們來說遙不可及,文學(xué)也不再是一個熱烈的話題。進(jìn)入九十年代,沉寂與茫然曾經(jīng)像癌細(xì)胞一樣擴(kuò)散。紐約居,大不易,Y搬到洛城,在一家中文報紙做編輯,收入不多,卻逍遙自在。我偶爾投一兩首詩給他,記得其中一段是:

    是忘卻,還是記住?

    走在六月雨夜

    地衣青青的林蔭路

    我們還會像年輕時那樣長談到深夜,只是不再做夢。

    《美國往事》電影本身我并不覺得很震撼,畢竟它是《教父》那一路風(fēng)格,而一種風(fēng)格最出色的大多還是開山之作。八十年代是我思想最為開放前衛(wèi)的時期,當(dāng)時印象是電影里男性荷爾蒙還是多了些。從《了不起的蓋茨比》開始,美國故事的背后大多有一種相當(dāng)簡單的價值觀:財富、名聲、上流社會、女人,這些元素共同構(gòu)建二十世紀(jì)商業(yè)社會燈紅酒綠里的西部牛仔精神。陽光奔放、野心向上,是美國精神的迷人之處,然而終究不敵歲月流逝、華顏老去、成敗皆空。其實這種感傷也是相當(dāng)簡單的,卻也因為簡單而能感動大多數(shù)人。美國文學(xué)更為深刻的一面還是在索爾·貝婁以及剛剛?cè)ナ赖姆评?middot;羅斯那里:生活的不確定性與無意義、追求與茫然的糾結(jié);或許最重要的是,他們更多指向美國精神里悲觀與懷疑的一面。

    不過,音樂與映像之美不訴諸語言與思想而直達(dá)人心,在我為往事悲傷的時候,我會不自覺的哼起“黛波拉之歌”。比如不久前的那個黃昏,我坐在倚山面海的花園靠椅上,抽著哈瓦那雪茄,啜著波爾多紅酒,越過幾樹三角梅,西望太平洋無邊無際。太陽剛剛落去不久的方向,是遙遠(yuǎn)的故鄉(xiāng)。泛著金黃閃光的海邊,色調(diào)讓人想起《教父》的終場。“X是去年走的。”Z保養(yǎng)得不錯,比年輕時豐滿許多,大概是結(jié)婚生子以及時間的痕跡吧,不過她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是一位看上去很有風(fēng)韻的中年美婦。

    “我們有二十多年沒見了吧?”

    “嗯,是很久了。那時候我還不認(rèn)識吉姆也沒結(jié)婚,現(xiàn)在孩子都大學(xué)快畢業(yè)了。”

    吉姆身高六尺,黑瘦精壯,一看就是常在戶外鍛煉,不過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了。聽說他當(dāng)年不到四十歲,已經(jīng)做到銀行高管,稱得上是一枚很不錯的金牌王老五。記得Y在肉餅店桌上告訴我Z找到這么一個老公,一方面為她高興,一方面感嘆從此世界上多了一個主婦,少了一個女詩人。那是我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去洛杉磯,初訪洛城時的肉餅味道,成為我那幾年屢赴加州的主要原因之一。我和店老板還聊過天,知道他本是籍貫河南的回族,后來當(dāng)兵渡海到臺灣,最終落腳到這里開餐館。這也是很多人走過的足跡,說起來海外一代又一代華人的命運,每一個個案的獨特之中,又往往能看到某些共通之處或者說時代的烙印。

    “聽說你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不久遇見吉姆,很快就結(jié)婚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那次生病改變了我很多想法,明白了對于女人來說,安全感往往比愛情更重要。”

    “大概多數(shù)女人都會這么想吧。過了這么多年,先是聽說,現(xiàn)在又親眼看到你過得很好,我想你的舊日朋友們都會很高興的。”

    “還可以吧。吉姆雖然有些無趣,但是人很簡單,也很有責(zé)任心。”

    “這恐怕就足夠了,據(jù)說好丈夫多半無趣,不過反過來可能也成立。”

    “生活更多就是過日子罷了,有趣的人畢竟是很少見的。”

    天漸漸暗下來,雪茄抽了滅、滅了再點燃,酒杯也漸漸空了。吉姆在旁邊安靜坐著,自酌自飲,他顯然早已習(xí)慣妻子用母語和朋友聊天。

    “X臨走之前,我去看過他。”Z一面說一面不自覺地瞥了吉姆一眼。

    這是我想知道但又覺得不合適問的問題,我什么都沒有說,聽她繼續(xù)講。

    “他已經(jīng)認(rèn)不出我,大概他誰也認(rèn)不出來了吧。”

    我毫無理由地想起德尼羅飾演的“面條”在化妝室見到黛波拉的畫面,那個情節(jié)除了歲月橫亙,其實不搭界,但也令人悲從中來。

    “走,跟我看大哥去。”一坐進(jìn)Y收拾得干干凈凈的雅閣,他就不容置疑地對我說。“好啊,聽說了這么多年,我還沒見過他呢!”“大哥”是我童年的一個傳說,他是家里一位朋友的親戚,也就只是有所耳聞,而沒有過見面的機(jī)緣。X比我年長近二十歲,是一個大家族的長房長孫,他的父親曾經(jīng)是這個家族的驕傲,官拜少將,但也因此在1951年被鎮(zhèn)壓了。幸好他父親還有個妹妹參加革命,這時到了北京,竟還顧念親情,收養(yǎng)了他。他改姓換名,在北京上到高中畢業(yè),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但是終究因為出身不能上大學(xué),在六十年代初支邊去了新疆。沒有人知道X怎樣在新疆度過饑荒,做過哪些行當(dāng)。文革開始不久,許多人或早或晚離開北京,他卻帶了一個深目高鼻的維族美女回來,雖然一直沒有一份正經(jīng)工作,但還是在皇城根下一間小平屋里生存了下來,還養(yǎng)了一個像洋娃娃、混血兒般的女兒。

    在傳說中,X是一個無所不能而且瀟灑英俊的人物,有不少鐵桿粉絲,類乎真正的“老炮”,在城南頗有名氣。據(jù)說X在新疆時曾遇高人,不僅師承了武功,還精于算命。不過X的與眾不同之處在于他總是低調(diào)的,而且獨往獨來,并不像其他“老炮”那樣,身邊有一群小兄弟簇?fù)碇N母镱^幾年,由于學(xué)校關(guān)門,青少年都游走在社會上,江湖也就難免熱鬧。在北京,不同的紅衛(wèi)兵派別如“老兵”、“四三派”、“四四派”之間,不同的出身如干部家庭與城市平民之間,不同的居住環(huán)境如大院子弟和胡同串子之間,各種恩怨情仇、縱橫捭闔錯綜多變,一如那個時代本身,所以我看“面條”童年的成長環(huán)境,多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X來自遠(yuǎn)方,無處隸屬,似乎立場超然,但實際上是個可能連戶口都沒有的黑五類。一半出于生活所需,一半也許是閑來無事,他混跡于市井中,卻并非市井中人,于是就當(dāng)上了“大哥”。這個稱呼和“老炮”一樣,當(dāng)年并不僅僅是一個褒義詞,而是有更復(fù)雜的臧否。

    即使在本家族,X也是一個邊緣人。他的祖上是在清朝時就是世代為官的大家族,在改朝換代的上世紀(jì)前半,有幾支衰落,但又有另幾支興起。X的父輩這一代,年長的投奔國民黨,年輕的參加革命。X運氣不好,早年喪父,雖然得到姑姑照應(yīng)長大,但是成分改不了,注定被打入另冊,只能在胡同底層。小時候聽到有關(guān)他的故事,也是一半神奇,一半是他又進(jìn)了局子的傳聞。最大的新聞就是文革結(jié)束沒多久,他就去了美國,聽說是他的叔叔從那邊回來把他帶走的。

    那時鄧麗君的歌聲還沒有進(jìn)入內(nèi)地,喇叭褲、蛤蟆鏡也還很罕見。去國外出差、講學(xué)、勞務(wù)的人開始有一些,有機(jī)會去的在單位里被視為幸運兒,招來羨慕嫉妒。在國外得到的錢財一定要交公,因為這方面的問題被處分通報的情形時有發(fā)生。父親去巴黎一家大學(xué)做客座教授講學(xué),主人付了當(dāng)時看來很大一筆錢,父親悉數(shù)交公,所以我到現(xiàn)在還是不知道法郎長得什么樣子。出國留學(xué)在北京還是聽上去像天方夜譚一樣,更不用說像X這樣移民的。因為過于稀少,他反而走得無聲無息。很快就幾乎沒有人再提起他,再聽到他的名字已是兩年以后,說他已經(jīng)離婚,前妻帶著孩子回了新疆。沒有人再相信資本主義國家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也沒有人知道美國是什么樣子,更無法想象去了會是怎樣的生活。

    近三十年前,芝加哥的中餐還是以粵菜為主,在洛杉磯,因為從臺灣來的移民多,有了小臺北這樣的餐廳,選擇多了不少,但正宗的北方飯館還是極少,所以像我那樣激動地大啖河南馬家肉餅的人應(yīng)該頗有人在。瘦削如煙鬼,也確實是一個煙鬼的X,穿著黑色T恤、黑色牛仔褲,安安靜靜地看著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珠很黑,在深處閃光,讓我想起“招子很亮”這句半武俠半黑道的形容。

    “老四胃口不錯。”

    那天晚上X話很少,主要是Y介紹“大哥”十多年來的種種經(jīng)歷,雖然到頭來我還是沒明白X究竟從事哪一行業(yè)。X到美國后,在叔叔家住了兩個星期就離開了,個中原因不難想象。面對從封閉大陸出來的親戚,貧窮、土氣、不諳英語也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叔叔不自覺地表現(xiàn)得居高臨下也是可以理解的。X只身來到大城市,和許多人一樣,從洗碗干起,做過許多行當(dāng),餐館打工仔、賭場保安、卡車司機(jī)、搬家公司、洗地毯、刷墻等都做過。

    “你們都是讀書人。”

    X說話簡潔,想說的話似乎說了,又似乎沒說。

    “上我的車,去我家看看。”

    來自中國大陸的人當(dāng)時開寶馬的還很少,在我認(rèn)識的人里我是第一次見到。那是一款八十年代末淡金色的三字頭四門轎車,實際上不怎么貴,在加州街上相當(dāng)常見。皮座偏硬,不像后來那樣柔軟舒適。X家在洛杉磯東面數(shù)十英里外的新區(qū),房子很新,在一個小山坡上,遠(yuǎn)眺城市燈火,有溫暖的夢幻感。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見到Z,她顯然和Y已經(jīng)很熟悉。“這是我女朋友。”“這是老四,你和她可以聊文學(xué)、聊詩。”

    Z還像是個女大學(xué)生,瘦小的身子躲在一件寬大的牛仔布男襯衫里。她看上去更像是X的女兒而不是女友,不過X更像是硬派滄桑中年男而不是慈父。Z竟然真的拿出一本她寫的詩給我看,大約是肉餅和啤酒的效果,我一點也不想讀,一目十行地看了幾頁,一點沒有感覺。我不記得我說了些什么,Z似乎也不介意別人讀后的反應(yīng)。她很愛說話,思路跳躍,和X的寡語恰成對比。Z把家收拾得很干凈,每個房間里都掛著她和X的照片。給我留下印象的是她睫毛很濃,幾乎遮住眼睛,便有一些目光朦朧的效果,或許就是因此我覺得她有一點像黛波拉吧。

    X送我們上車時,Y問他:“你怎么還不和她結(jié)婚?”“不一定,我不想耽誤她。”

    X停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我這輩子沒有什么是一定的,也不知道是怎樣。”

    結(jié)局來得往往快于想象,大約在一年之后,Y忽然來電話聊天,告訴我X失蹤了。“丫賭錢欠了一屁股債,房子被銀行收走,現(xiàn)在人也不知哪兒去了。”

    “他女朋友呢?”

    “女朋友當(dāng)然也跟他吹了,唉,她也傷心透了,在我這兒哭得稀里嘩啦地……”

    Y告訴我,Z哭著反復(fù)問X:“為什么要賭,為什么要賭啊?”

    X沒有回答,直到被問了許多許多遍后才說了一句:“為什么不賭?”

    Z呆住了,也不再哭了。

    有許多年我沒有見到Y(jié),也就沒有再聽到X與Z的消息。時光繼續(xù),新世紀(jì)都翻篇了很久。我在北京與Y重聚,很多事已被時間沖淡:當(dāng)年為什么要離開,如今因何而回來。Y告訴我,他聽說X回到了洛杉磯,獨自住在一家養(yǎng)老院里,他的女兒早就去了美國,偶爾會去看他。

    我依然隔幾年就會去一趟洛杉磯,每次去有不同的原因,見到不同的朋友。上一次去是在一個秋天,朋友的新居寬敞氣派,坐落在高高的山坡上。開車下山的時候,西望洛杉磯一片燈火,似曾相識,我忽然想起,當(dāng)年去X的家,也是這一個方向,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回到平原上,融入高速公路的車流里,隨口吟了一首七絕:

    晴日早秋晤舊朋

    倚山筑舍玉臨風(fēng)

    歸來欲賦紅塵在

    燈火連天大夢中

    (作者系作家,現(xiàn)居美國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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