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濟觀察網(wǎng) 記者 張英 中國工程院院士鐘南山12月9日在中華醫(yī)學會呼吸病學年會上做報告時表示，當前流行的奧密克戎毒株引起的病死率（死亡/確診比例，而非死亡/感染比例）已經(jīng)接近0.1%，與流感差不多，99%可在7-10天完全恢復。他介紹，發(fā)生后遺癥概率更低了，無癥狀感染者基本沒有后遺癥。

他認為，當前防控任務已經(jīng)從防感染到防重癥轉變，加強新冠疫苗接種是下一步關鍵。

他在報告中分享了此前未公開過的數(shù)據(jù)。如最近中國一項納入近29萬名奧密克戎密接者的真實世界研究顯示，針對60歲以上人群，三針滅活疫苗的防感染率為4%，防輕型有效率是36%，防普通型是71%，防重癥/危重癥是83%。

他提到，有假設以香港春季疫情的死亡率推論全國或有幾十萬人死亡，這個假設不一定恰當。因為當前內地的新冠疫苗加強針接種率遠高于香港當時的水平。

以下根據(jù)鐘南山報告內容整理：

病死率接近0.1% 無癥狀感染不算病

當前全國范圍內遭遇了第二波（奧密克戎）疫情。回顧新冠疫情三年，在奧密克戎毒株出現(xiàn)前，我國累計感染新冠人數(shù)在10萬人左右，病死率（死亡/確診人數(shù)）為4.65%。奧密克戎進入中國后，截至2022年12月6日，全國累計確診人數(shù)約25萬，感染人數(shù)近170萬人，病死率（死亡/確診人數(shù)）為0.24%。0.24%是包含了早期的數(shù)據(jù)，最近已經(jīng)接近0.1%。

比起第一波，第二波疫情的患病人數(shù)多了很多。奧密克戎在不斷變異，傳播力越來越強，但致病性大大減弱。在早期，感染部位有上呼吸道、氣道和肺部，但經(jīng)過兩年變異后，奧密克戎主要集中在上呼吸道。

所以，去年12月到最近無癥狀感染者的比例越來越多。無癥狀是不是屬于疾病？從我的理解來說，有病毒但沒有癥狀，在急性傳染病領域，應該不算病。

我們粗略計算了一下2022年9月以來國內幾個大城市疫情中的病死率（死亡/確診）情況，可以看到是相當?shù)偷摹５?2月8日，廣州沒有出現(xiàn)死亡病例，北京和鄭州的病死率是0.02%，重慶是0.01%。

廣州實驗室也做了一個大數(shù)據(jù)分析，采用590萬條新冠病毒序列訓練的AI模型，對英國自新冠爆發(fā)以來將近400萬人感染的基因組數(shù)據(jù)分析發(fā)現(xiàn)，從武漢病毒譜系、Epsilon、Gamma、Delta、Omicron，新毒株抵抗人體免疫系統(tǒng)的“免疫逃逸”能力持續(xù)提升，但感染病死率在持續(xù)下降，特別是中國和越南維持在0.1%左右。

圖：來自鐘南山報告內容

根據(jù)這些情況，我們的判斷是，經(jīng)過變異后，現(xiàn)在新冠病毒的病死率跟流感差不多。

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它的后遺癥也比原來更低了一些。當然后遺癥我們還需要一定時間的考量，奧密克戎到現(xiàn)在只有一年多。

國外已有的研究顯示，奧密克戎感染后出現(xiàn)后遺癥的比例是4.5%，相比之下，德爾塔出現(xiàn)的后遺癥的比例是10.8%。與德爾塔相比，在奧密克戎流行期間，感染者出現(xiàn)味覺/嗅覺喪失、咳嗽、發(fā)燒、呼吸急促、肌痛等癥狀概率均有減少，但喉嚨痛比例有所增加。

同時，最近一項蘇格蘭大型隊列研究顯示，無癥狀感染者基本沒有新冠后遺癥。接種疫苗后，后遺癥風險明顯下降，比如嗅覺障礙風險會下降42%。

可以說現(xiàn)在新冠感染并不是那么危險那么可怕。根據(jù)這個情況，我們的防控政策，應該從防控感染轉移到防控重癥。但，是不是說不用搞防控？不對，還是要搞防控。怎么防控呢？過度的防控常常引起更多的次生危害，我們的防控要按照剛發(fā)布的進一步優(yōu)化防控的10條措施來。

下一步關鍵是加強疫苗接種

下一步我們防控措施的關鍵之一是加強疫苗的接種。我以香港為例，5月以前曾出現(xiàn)一波奧密克戎流行高峰，當時有接近1萬人死亡，大多數(shù)死亡病例是老人，而且這些老年人大多沒接種過疫苗。5月之后，經(jīng)過一系列舉措，尤其是大力推動疫苗接種，死亡病例降低了90%。

進一步分析發(fā)現(xiàn)，2月時香港60歲以上加強針的接種率不到20%，非常低。到了現(xiàn)在他們的接種率已經(jīng)大幅提升了，80歲以上的加強針接種率都達到了60%。接種任何的三劑次新冠疫苗，保護率都有明顯增高，說明充分的疫苗接種對于香港起關鍵的作用。

所以現(xiàn)在香港也開放了，雖然不是完全開放，到很多地方需要有疫苗證才能進去。現(xiàn)在城市里每天有五六千人感染，感染了以后就回家休息，陰性了再上班，香港的社會在正常運轉。

香港給我們的啟發(fā)是，疫苗非常重要。現(xiàn)在，我們內地的疫苗接種情況比香港5月前好多了。截至12月8日，60歲以上加強針接種率已經(jīng)到了68.86%，雖然還不夠，但比香港當時好很多。所以，有的假設說，把香港當時的情況推廣到全國，我們會有幾十萬人死亡，這個推論不一定恰當。

我們也可以看看，最近尹遵棟課題組在全國14個省市進行的一項真實世界滅活疫苗效果評價研究（未發(fā)表）。研究納入了約29萬奧密克戎感染者的密切接觸者，結果顯示，滅活疫苗同源加強針防肺炎的保護率75%，防重癥/危重癥效果是94%。

圖：來自鐘南山報告內容

上海3-6月疫情資料顯示，死亡的588人中95.75%在60歲以上，而這些病例的疫苗接種率非常低，完成基礎免疫的比例只有4.26%，加強免疫率僅1.24%。與未接種疫苗者相比，60歲以上完成加強針接種人群的死亡風險降低98.08%。

所以，我們非常期待的疫苗接種策略：用同種疫苗繼續(xù)加免，預防感染效果不會增強，但預防重癥效果仍存在；用異種疫苗加免（在兩針滅活基礎上加亞單位蛋白疫苗/腺病毒疫苗/mRNA疫苗），效果明顯提高；重點加強老年人及脆弱人群的免疫接種；加強醫(yī)務人員疫苗保護（如鼻噴、吸入等）；加速研發(fā)及審批鼻噴、吸入型疫苗。

最后結語：奧密克戎BA.4/5、BF.7基本上是上呼吸道感染，所以感染不可怕，99%可在7-10天完全恢復；預防感染仍需施行，我們并不是躺平，但過度“預防”會造成更大的次生危害，這個災害遠遠大于新冠本身；重點放在防控重癥；強烈呼吁加速疫苗（特別是異種疫苗）的加強接種，因為春節(jié)快到了；加速藥物，鼻噴（或霧化）疫苗/抗體的研發(fā)及審批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