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花/文
今天有小雨,似乎與雨很有緣分,或許雨很懂我的心,以前看林清玄的書籍,很是記得對于遊方僧人的稱謂:“云水”。
我很愛這個稱呼,以我的理解:“云水”即是如云在天,如水在瓶,自然生活著,人生的意境不過如此。
“云水”所呈現(xiàn)的正是一個人從心靈到生活無可比擬的自由與高潔,它不只是生活四處流動的描寫,也是人格高潔的象征:自由自在,單純樸素,身心調(diào)柔,流動無滯。
也許因為如此,我的刻章有兩枚最愛,一枚是“花雨靜思”,一枚是“掬水月在手”,可惜后一枚在兩次搬家之后找不到,本想再刻回,竟為了選不到喜歡的石材拖至今日。
今晨猛然因雨覺悟,云水之境該是隨遇而安,又何必苦苦的去選原有的、自己意念中的石材呢?“掬水月在手”的本意該是另一種概念,回去家中快快刻出才行,自己還是俗眼。
這兩天許是身心放松,每天可以靜靜的聽音樂,坐在桌前去與心對話,反而想到禪比較多。
生活在現(xiàn)代社會的人,已經(jīng)很難想象云水僧人的生活,那是因為我們在低劣的物質(zhì)主義波濤下,在冷漠的機械化的風(fēng)浪中,很少有人能夠在安靜的地方和安靜的時間來安身立命。
有時常常認為,現(xiàn)代生活的快節(jié)奏,對人的品質(zhì)是一種損傷,是否一如別人所言,人類有了文明,卻沒了文化。
競爭、速度、目標和愿望、技術(shù)等等都是文明的象征,而反求內(nèi)心,回歸樸質(zhì),靜心養(yǎng)性這些文化的印記已經(jīng)成為奢念,今天的文化是星巴克的咖啡店,麥當勞的氣息,很懷疑自己是否適合這個社會。
前幾天看學(xué)生們談?wù)摻裉斓膼矍椋皇歉杏X很多物欲的東西。可是我一直被科林·麥卡洛的《荊棘鳥》那凄厲的傳說深深感動,那是一種心靈的恒久震撼。
傳說中的那一只鳥,它畢生只唱歌一次,但是歌聲卻比世界上任何生靈的歌唱都悅耳。它一旦離巢去找荊棘樹,就一定要找到才肯罷休,它把自己釘在最尖最長的刺上,在樹間婉轉(zhuǎn)歌唱,直到死亡。
它這是以生命為代價的歌唱,這是世間最凄美的絕唱,這不僅僅是一種生的態(tài)度,更是一種感動天地的愛的方式。
也許人間有一種情,一生只能擁有一次,只有在忍受了極大痛苦之后,才能達到盡善盡美的境界。只是今天有多少人會這樣追求呢?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一千五百年前的魏晉風(fēng)范一直為我所心儀。今夜,因為窗外的雨,我眺望夜空,內(nèi)心祈望上蒼賦予我同樣的赤子情懷。
但在冥冥之中我知道,那種骨子里無拘無束的浪漫精神已成千古絕唱,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累積,這種返樸歸真的境界已經(jīng)成為的向往。
人也許只是自然與精神之間的一種過渡。古人說:“雁過深潭,影沉寒水”,深切道出了極限不可超越的無奈。畢竟鴻雁飛得再高,也逃脫不了影落水底的命運。
于是有人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像上帝一樣思考,像市民一樣生活”,可是現(xiàn)實中你會發(fā)現(xiàn),哪一邊你都無法做到,反而會讓自己陷在一種困境中不得自拔。
我們向往崇高的痛苦,卻沉迷在平庸的快樂;我們渴望偉大的失敗,卻為一點點的成功沾沾自喜;我們想念自然的美,卻追求人為的形式;我們更多是在別人的標準中肯定自己的行為。
想起了俄羅斯畫家夏加爾的《散步》,他將自己入畫,高高揚起手臂,拉著自己的妻子讓她在空中漂浮,這是近乎飛翔的散步。這位現(xiàn)代派的藝術(shù)家用充滿著夢幻和抒情的筆墨向世人展示超越現(xiàn)實的美妙境界。
畢竟,天空中有個永恒的春天,在那里所有的夢想可以瘋長,于是冬至如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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